周五最後一節課化學，王老頭風風火火從地前門走入教室。
就見他一手保溫杯，一手白花花的卷子。
那摞卷子，無疑就是高一下學期開學以來，班裏第一次月考的化學試卷。
然後，就聽他喊了這麼一句——
“列錦，你給我過來！”
像平地驚雷，突兀又令人生畏。
教室裏瞬間安靜，之前的雜亂無影無蹤。
“列、列錦，你快去吧，班主任叫你呢……”列錦同桌叫安文惠，賊乖賊乖的一個小女生，見到這幅情形，直接被嚇傻了，輕輕推推她，“可、可能是叫你去發試卷……”
因為列錦是班長。
列錦沒辦法，抿抿唇，把桌子底下的手機往桌洞裏一塞，連屏都來不及鎖，就起身，往教室前方走去。
亮亮的屏幕上，是和薑紫瞳的聊天界麵。
輸入框裏，躺著沒打完的半條消息：【我聽說小吃街新開了一家燒烤店，你們今天晚上……】
安文惠說可能是發試卷，但列錦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走到講台邊，她就背過手，低下頭，盯著自己的白色鞋尖看。乖乖的，儼然一副等待挨批的模樣。
像隻小狐狸崽。
還是被獵人揪著後頸皮，從窩裏給提溜出來的那種。
但是，王老頭就是王老頭，即使看她這副模樣，仍舊不講半分情麵。
就聽，“刷拉——”一聲。
一張試卷直接被迎頭扔去。
而後，那張試卷像隻振翅白鴿，緩緩飄落在地。
“……”
“你考的什麼東西，啊？你寫二卷的時候是睡著了嗎？最後三個大題，幾乎全是空的！咱班化學，你是最……不，你是倒數第二差的！你一個實驗班學生……”
……
然而，無論劈頭蓋臉的狂風暴雨多麼猛烈，列錦就始終那副模樣，乖乖站在那裏。
終於，上課鈴響起。
王老頭趁鈴聲響的時候，喝了口水。
鈴聲停下後，他語氣變得淡了些，“咳，我不說什麼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卷子答案發下來之後，全部給我抄100遍。抄不完，明天別來上自習。”
“……？”
底下坐著的人都不淡定了。
不是吧，怎麼這麼狠。
*
化學課快結束的時候，安文惠無意一瞥，發現列錦竟然已經開始抄答案了，有點驚訝。
但她不敢說話。
台上王老頭正講得興起，唾沫橫飛，一雙眯眯眼也不知道在看哪，相當恐怖。
安文惠就隻敢趁他板書時，飛快給列錦遞張紙條。
【你膽子好大呀，你小心點別被班主任發現了！會更慘的。】
列錦接過紙條，歎口氣。
她在下麵寫回複。
【現在不抄，就抄不完，我明天……】
結果，“啪”的一聲。
教室裏同時傳來一聲哀嚎，“啊——我瞎了！”
黑暗之中，窸窸窣窣，一陣騷動。
“都給我閉嘴！”盡管什麼都看不見，教室前方，王老頭熟悉的砸講台聲，還有熟悉的吼聲傳來，“都給我坐在位置上不許動！停電而已，瞎叫喚什麼！”
“……”
於是，一片靜謐。
安文惠難得激動了一回，在列錦旁邊小聲說，“如果停電的話，那我們豈不是可以提前放學，不用上晚自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