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水枝忙碌了起來,他對注鋼工:“威子,你也看到了,我們車間來了這麼多鋼研所的專家,今我們要煉的是軍工鋼,具體點,是軍艦鋼,重要程度不用我多講了,曉得撒?”
“注錠操作要領書,跟90A鋼差不多……哈……哈欠。”威子著著打了個哈欠。
孟水枝警惕的問:“昨沒睡好?你到底行不行?”
威子忽然精神抖擻:“我睡的好得很,一點事沒有。”
孟水枝嚴肅提醒:“給我打起精神,不準出差錯。”
常言道:三分煉鋼,七分注錠。
注錠雖不是煉鋼,但操作要求高,工藝講究,是保證鋼坯質量的關鍵環節。
威子是二煉鋼廠著名的注錠能手,是孟水枝手下的頭號高手,故而第一爐945鋼的注錠交給威子來操作。
一罐鋼水通常要注5~6組鋼錠,注完一組需要9~15分鍾。
威子嫻熟操控注速液壓開關,鋼水溫順的流淌,熾熱且巨大的能量被工人玩弄於股掌。
在工段長老孟的嚴密監督下,一切正常。
清完煙道灰的瓦工班兄弟走了七個,剩下的這位兄弟跟趙青山套近乎:“趙工,聽孟師傅你也是黃丕的?”
趙青山點點頭道:“我溝子鄉的,你咧?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彭春韋,字林江,墩子鄉的。”
“喲嗬,你還有字?你的名和字,有點講究啊。”趙青山頗為意外,他細細打量這位老鄉,一位年輕的夥子,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我的名字是爺爺起的,他教過書。招工進江鋼之前,我也教過書,鄉村教師。”
“教師和瓦工班工人,工作方麵的差別蠻大的吧?”
“江鋼子弟中學的老師,待遇當然是不錯的,但是鄉村教師,就差很遠了。我在瓦工班賺的錢比當鄉村教師要多,累是累點,至少有盼頭。”
趙青山與老鄉聊著嘮著,張通橋、劉亞輝兩人亦在交流。
“有些人哦,當麵一套,背地裏一套,鬼腦筋多的很。”劉亞輝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直勾勾的凝視張通橋。
張通橋針鋒相對:“劉工的太對了,那些居心叵測造謠的人,該死。”
劉亞輝邪魅一笑:“造謠的人該死,某些人隻怕死了好幾回了。”
知識分子之間的爭執比較委婉,沒那麼直接。
張、劉二人爭來吵去,含沙射影,無非是因為幹部招聘那事。
江鋼組織部初心是好的,誰知在幹部招聘的執行過程中,引發了局部的內鬥。
梁敏芳勸解道:“945鋼課題為重,來了車間,不要再談人事方麵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
張通橋冷笑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有些人唯恐下不亂,他們巴不得渾水摸魚。”
劉亞輝眯著眼:“張工講的很有道理,如果按常規流程辦事,某些人一輩子沒機會得到提升。”
“嗬。”梁敏芳懶得勸了,她算是看透了兩位親愛的同事。人性中至光明或至陰暗的一麵,在利益爭奪或災難降臨的時候充分展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