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3)

辛月醒來的時候已是半夜。

她雙手被束在身後,繩結勒得她手腕生疼,肩膀像是被人大力扭過,也疼得厲害,冰涼的水泥地讓她不住地打著冷顫。

有腳步聲在身邊來來去去,空氣裏似乎有一股火鍋的味道。

辛月沒有出聲驚動旁人,隻費力睜眼想看看自己在哪,可腦袋裏疼得像是要炸開了,強烈的昏沉感讓她隻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視線模糊中,她看見身邊站著兩個黑衣的男人,離她不遠處有一張紅木的圓桌,桌上的銅鍋正呼呼冒著熱氣。

一身西裝革履的桑旗坐在上首,正用餐巾拭著嘴角。易琪在他身邊,畏畏縮縮地拿著筷子,半天沒動,失神得不知在想什麼。

看見他們,辛月心下一沉。

察覺到辛月的視線,桑旗陰鷙的雙眸忽然移了過來。

他輕輕一笑:“醒啦?”

他語氣很和善,和善得叫人作嘔。

桑旗突然出聲將易琪嚇了一跳。她轉頭驚恐地望著辛月,手上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

桑旗不耐地“嘖”了一聲,不悅地沉聲道:“琪琪。”

“對不起、對不起!”易琪立刻從板凳上摔了下去,她趴在地上撿起筷子,顫著手將上麵的灰塵擦了又擦,一直到筷子重新變得光潔如新,她才顫顫巍巍地重新坐回位置上。

“過來坐。”桑旗看了她一眼,淡淡吩咐。

他這話是對辛月說的。

他一聲令下,守著辛月的那兩個人便一左一右地拎著辛月的肩膀,將她提到了桑旗對麵的位置上。

辛月肩上本就有傷,他們手下也並不留情。辛月痛到皺眉,卻連吭都沒吭一聲。

頭頂吊燈的燈光照下來,辛月臉上一片煞白。

桑旗饒有興致地瞧著她倔強的表情,忽而一笑:“你跟你父親的個性還真像。”

他突然提到辛達,辛月登時便冷了臉色,“當年的事情,全是你做的,是不是?!”

桑旗拿著筷子在銅鍋裏攪拌了兩下:“你說當年,是哪個當年?邵凱當年,還是你父親當年?”

辛月臉色不變,冷道:“全部。”

桑旗拿筷子的手一頓,抬眼一笑,“嗬。”

“你要說你父親那件事,確實是我做的。誰讓他不肯乖乖跟我配合?”桑旗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接著說:“至於邵凱,我可全是□□啊。”

他沒有說易宣的名字,但辛月又豈會不明白?

可她並未如桑旗所想的那樣露出不悅或抗拒的神情,她淺色的瞳仁裏盡是一派淡然。

“你不是□□,你是替你自己。”

“哦?”桑旗往後一靠,頗有興趣似地問:“何以見得?”

辛月冷道:“因為你怕邵凱查出了你在Z城販毒的證據。”

“哐當——”

她話音一落,倉庫角落裏突然發出一聲異響。

桑旗皺眉望過去,隻見靠近門邊的兩個人正彎腰去扶倒在地上的水桶。

他不悅道:“都給我小心點。”

那邊兩個人應:“是,七爺。”

收回視線的時候,桑旗眼尖地看見辛月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

他冷下聲調問:“你笑什麼?”

辛月抬眼望著他,淡淡說:“這個地方,我已經來過兩次了。”

桑旗皺眉:“你知道這是哪裏?”

“這裏是承建從前的倉庫。”辛月費力擺正身體,學他的樣子靠在椅背上,“五年前,我之前在這裏,也有過一次不太愉快的經曆。”

“那個時候,這個廠區尚且運轉良好,收益可觀。”她臉上神情十分淡定,眼角眉梢似還有些嘲諷,“隻可惜,承建最後敗在你手裏。”

桑旗微微變了臉色,“看來,你是什麼都知道了。”

辛月淡笑,“我知道的不多,但隻這一兩件,足夠讓你睡不安穩了。”

辛月臉色蒼白,淺色的瞳仁裏有淡淡的水霧,晶瑩透徹。

從開始到現在,她沒有掙紮也沒有露出恐慌,不卑不亢,現在還能嘲諷他。

真是好樣的。

桑旗佯怒道:“你不怕你跟我說了這些,我讓你走不出這道廠門?!”

辛月斂了笑意,冷道:“你今天擄我來這,總不是為了讓我看你吃火鍋這麼簡單。正反都是要吃些苦頭,我為什麼不能先惡心惡心你?”

她話一說完,桑旗突然大笑出聲。

“哈哈哈!好、好啊!”他突然拍案而起,桌上的銅鍋被震得左右擺了兩下,滾燙的湯水濺出來,有些落在易琪手上。

她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兒被燙紅了手也不敢出聲,隻猛地一縮手,嘴唇都咬白了。

她望著辛月,拚命地朝她小幅度搖頭,似乎在勸她不要再和桑旗頂嘴。

辛月好似不曾看見。

“既然你這樣聰明,那我也不妨直接告訴你。”

桑旗脫下身上的外套遞給一旁的手下,一邊朝辛月走近一邊挽起襯衫的袖子,他右腕內側玫瑰花枝的紋身似乎見不到頭。

“我讓你來,自然是有目的。”他突然伸手鉗住辛月的下頜,俯身和她貼得很近,陰鷙的雙眼中每一寸都寫著殘忍,“我要用你,去換整個星月,還有易宣的命。”

他手很熱,捏得辛月生疼。但皮肉上的痛苦卻遠不如他最後一句話所帶來的威脅。

辛月皺眉掙紮,“你做夢!”

“我是不是做夢,你待會兒就知道了。”桑旗冷哼一聲,將她的臉甩向一旁。

“當年江美那麼容易就把承建搞到了手,我不是沒有過懷疑。但那時候恰逢你和你的姘頭出國,易宣在國內要死要活,根本沒空和江美去鬥,我這才放下戒心,以為自己撿了漏。”

他繞到辛月身後,一把揪住她的長發,像是要把她的頭皮全都給扯下來,“誰知道,誰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算計好了要來害我!”

“你他嗎讓邵凱查我,易宣又他媽想為你老子報仇,這兩個蠢貨都是為了你才跟老子作對!”

桑旗說著,愈發用力地扯著辛月的頭發,另一手繞到身前掐住她的喉管,陰狠道:“你還當真是紅顏禍水啊,啊!”

“啊!”辛月實在忍不住痛呼出聲。

易琪在一旁坐立不安地想要過來幫忙,可看見辛月身後的桑旗又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淚流滿麵地望著辛月:“月姐姐、月姐姐……”

桑旗像是沒有聽見辛月的尖叫,他自顧自地說道:“還好,邵凱是個好解決的,一場小小的車禍,他就再查不了我。但是易宣、嗯,他不是個好掌控的。”

他放開了捏著辛月喉管的手,改為輕輕在她頸間摩挲,動作輕佻又惡心,“但是也沒關係,現在有你在我手上,我讓他爬過來,他就不敢走著來。”

新鮮的空氣湧入氣管,辛月嗆了一下,喉間痛得她連咳都咳不出來。

她被憋得滿臉脹紅,肉眼都可看見她太陽穴的青筋正突突跳。

辛月大口喘氣,嘶聲問:“……你、你什麼意思?!”

“嗬。”桑旗哼笑一聲,突然拎著辛月的衣領將她從凳子上拖起來,轉身麵對著大門的方向,他高聲道:“易宣,你聽見了嗎?!我現在讓你爬過來!否則我就把這個女人全部扒光!”

迷*藥的勁還沒完全過去,辛月手腳癱軟地根本站不住,衣襟勒紅了她的脖子,她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個方向。

一個帶著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從立柱後方走了出來。

辛月不可思議地望著他,震驚得睜大了眼睛。

男人森冷的語調猶如地獄裏的修羅,“放了她。你要的東西,我給你。”

在場所有人都被驚住了。

尤其是靠近立柱守著的那幾個人,都被身後冷不丁出現的男聲嚇得倒退了兩步。

他們在這個位置站了一晚上,完全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裏的。

站在桑旗身邊,替他拿著衣服的黑衣男人朝眾人使了個眼色,立刻便有人從身後拿出了家夥。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立柱旁,一身黑色工裝的男人微垂著腦袋,寬大的帽簷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頭頂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

他薄唇輕動,無聲地在說什麼。

兩人隔得這樣遠,辛月分明是看不清他唇形的,可她卻又莫名知道,他是在對她說:

“別怕。”

桑旗拽著她衣領的手越發用力,辛月難過得仰起下巴,她快要不能呼吸了,“易宣,你好手段啊!你是怎麼混進來的?!我竟然都沒有發現!”

“別說廢話了。”易宣抬頭露出雙眼,那半灰半明的眼眸深沉如黑夜中的汪洋,他不耐道:“放人。”

他狂妄的語氣讓桑旗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再次喪失了大半,他狠厲地將辛月按在地上,大聲吼:“你以為你現在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