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的燈光驟然亮起, 陷入深思的夜曲嚇了一跳,回過身,看到站在門口的魏晉。

很快, 她收斂了臉上的所有表情。

再轉過身,已然變成了平日裏的夜曲。

她笑著打招呼,“師兄。”

看到她, 魏晉也有些驚詫,“夜曲,你怎麼在這兒?”

夜曲笑說, “有些資料沒整理完,加了下班。已經結束了, 現在就要回去了。”

“噢。”

夜曲拿起自己的包,朝門口走去,“師兄,那我先走了。”

與她錯身而過的時候,魏晉伸手拉住了她,“夜曲,我有話跟你說。”

她頓了下, 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轉身麵對著魏晉,“師兄請說。”

魏晉穿著一身西裝,臉上一直帶著溫柔的表情,跟他那和藹人設一模一樣。

隻是看著她的雙眼卻帶著滿滿的欲望,夜曲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

她知道, 現在的魏晉跟當時在大學裏的魏晉也不一樣了。

也是後來借著曾倩文的關係進了魏易律師事務所,她才知道,原來魏晉是大名鼎鼎金牌律師魏易的兒子,他從一開始就站在這個行業的最高起點。

別人畢業了,跑七跑八去找尋實習機會的時候,魏晉因為自身的優秀成績,以及他父親的看中,直接進入帝都最大的律師事務所,成了魏易的律師助理。

原本受人歡迎的係草,搖身一變,成了所有女人眼中的金龜婿。

可是,夜曲對待他的態度並沒有變得與眾不同,反倒是因為他那雙眼睛裏顯而可見的占有欲,而覺得反感和抗拒。

有時候,魏晉也搞不太明白,自己如此優秀的條件,哪一點比不上陸猙那家夥。

那個陸猙整天傲得能上天,可是沒有了學校的支持沒有了教授的看中,他什麼都不是啊。

魏易雙手插在西裝褲兜裏,垂眸看著夜曲,說:“聽說陸猙被特招了?”

夜曲沒料到他也知道這件事,表情淡淡地“嗯”了聲。

“那你們什麼時候分手?”

她有點蒙逼,“啊?”

“你還不知道特招嗎?都是新時代政策下引進的人才資源,不是那麼容易混的。這一去,少則三年,多則十年,都不會回來。難道你要一直等著他,耗費你珍貴的青春時光嗎?”

夜曲並不覺得她需要來跟他交代自己的事情。

“師兄,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她抬眸,望入他的眼睛,“如果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

她轉過身的同時,魏易拉住了她的手腕,“夜曲,你想清楚了,我能給你的比他更多。”

夜曲頓了下,眼神暗下來,憤怒揮掉他的手。

“魏晉,你是不是覺得你從大一看上我,到現在還對我有意思,已經算是非常了不起的愛情了?”

魏晉蹙眉。

“魏晉,你真的懂愛嗎?愛不是你擁有全世界,別人就要看上你。愛是在我孤獨無助一個人的時候,陸猙帶著我來上了大學。愛是他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我不願意離開,而他在拚盡全力想給我全世界。愛是,我就要他,其他誰都不行!”

說完這句話,夜曲沒有再停留,轉過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她急匆匆地跑進電梯,在電梯到達一樓後,又飛奔跑了出去。

那種對他無盡的思念,經過這個小插曲之後,像是衝破土壤的嫩芽,堅韌地往上伸張,瞬時長成了參天大樹,就快要把她整個身體撐破開似的。

很想他。

十分想他。

非常非常想他。

等她跑到大廈出口,抬起頭的時候,豁然看到了站在樓下的陸猙,整個人怔住了。

陸猙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連帽衫的帽子被拉起,蓋在頭頂上,蓋住了他那頭發長長了的寸頭,卻擋不住他的英姿颯爽和威風堂堂。

他像是黑暗裏的勇士,手握長劍,衝破無邊的孤獨和灰暗,一步步朝她走了過來。

他在她跟前站定,舉起手掌,搭在她的脖頸後麵,將人拉了過來,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淺嚐輒止後,他抬起頭,對上她幽深的眼眸,用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對她說:“我好想你。”

那一刻,夜曲覺得自己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發覺跟前的丫頭表情怪怪的,陸猙怔了怔,心想,果然她還是先知道了。

抬起頭的刹那,看到她身後大廈門口走出來的男人,魏晉。

眉宇緊蹙了下,陸猙沒有給他上場的機會,握住夜曲的手,說:“走,接你回家。”

直接把人帶走了。

突然看到陸猙,夜曲是嚇一跳的。等走開了百來米,她才反應過來,轉身問,“你怎麼回來了?也沒有跟我說。”

“給你驚喜。”陸猙抓著她的手掌,湊到嘴邊,狠狠親了一口。

估計是在外麵忙得忘記了,陸猙的胡須都長了出來,吻她手背的時候,她能明顯感覺到胡須紮在皮膚上,有一丁點疼。

但她喜歡這種疼痛,讓她有真實感。

他牽著她的手,停在了一輛摩托車跟前。

她疑惑轉頭看他,“哪裏來的摩托車?”

“司徒高明的,他喜歡重型機車,之前買了,藏在外麵。晚上著急過來,跟他借來開開。”

“噢。”

她徑直走過去,拿起掛在側頭的安全帽,想自己戴上。

被陸猙搶了過去,他沒有急著給她戴帽子,而是將人摟了過來,垂眸望著她的眼睛問,“你都知道了?”

她抬起明亮的眼眸,看著他,反問:“知道什麼?”

“我被特招的事。”他說得雲淡風輕,她的臉上也沒有任何波瀾,“我在等你告訴我。”

不用繼續問,肯定是知道了。

他手捧著她的臉,聲音難得柔和,“老婆,你知道我名字的意思嗎?”

“嗯?”

“猙是古代傳說中的奇獸,章莪之山有獸焉,其狀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擊石,其名曰猙(注,出自《山海經·西山經》)。那是一種很凶惡可怕的怪獸。”

這點夜曲倒是第一次聽說。

“我爸給我取這個名字,並不是希望我成為凶惡可怕的怪獸,而是希望我能像它一樣,突破任何困難,屹立在強勢的頂端。因為他的人生,就像是一部失敗的記錄片,所以他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