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造反派轟然應諾,“革命無罪,造反有理!”衝出去幾個年輕人,不由分的衝進堂屋,把嚇得瑟瑟發抖的賀之修和賀太太揪了出來。
“這是誰?”
“這是……這是拙荊。”
“那就是地主婆了?”韓援朝嘿聲一笑,低頭看看,賀太太是舊時女子,裹著一雙腳,在他看來,這更是受盡了舊社會壓迫的象征,用手一指,“我們受偉大領袖偉大領袖委托,要把你從這個封建、落後和反動的家庭中解救出來,你願意不願意?”
賀太太都聽傻了,癡癡的點點頭,“那好,從今起,你就要和你這個反動派的丈夫劃清界限!聽見沒有?”
這一下賀太太可不幹了,反右的時候就有人以這樣的話威脅過她,她明白這‘劃清界限’是什麼意思,又是搖頭,又是擺手,臉色蒼白,卻嚇得一句話也不利落。
話間,賀憐也被從她自己的房間中揪了出來,韓援朝上下看看,“資本家的大姐!”他手一伸,後麵有人遞過來一個空酒瓶,一把剪刀,韓援朝蹲下身去,掉轉酒瓶,把瓶口塞進賀憐的褲腳,褲子尺寸稍緊,根本塞不進去,他二話不,用剪刀勾住褲腳,使勁向上一帶,“滋啦!”
布帛裂空之聲響過,好端端的一條褲子,就像兩片破布掛在腿上,一直劃到膝蓋的位置,韓援朝方始鬆手,然後又到了另外一邊,把右腿的褲子照例劃開,這才站起身來,“一切屬於四舊的封資修的東西,都要逐一剪除!”
“革命無罪,造反有理!”吳愛毛站在人叢中,臉蛋上一片紅光,興奮之極的高聲呼喊起來,“革命無罪,造反有理!”同來的‘戰友’們齊聲附和的呐喊著。
賀憐剛剛被人揪出房間,還不及分辨出是怎麼回事,就遭到了這樣的屈辱,微微低著頭,不知道是汗是淚的水滴從鼻尖滑落,在雙腳之間一片清晰可見的濡濕痕跡。這還不算完,韓援朝距離賀憐很近,可以清晰的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你爺爺是大地主,大資本家,你就是地主家,資本家家的千金姐,對你這樣的人,就要實行無產階級專政,低頭!”
賀憐不敢反抗,乖乖的低下頭,由兩個紅(衛)兵抓住她的胳膊,使勁向上舉起,給她做了一個深深的‘噴氣式’,韓援朝手持剪刀,在女子的頭上一通胡鉸亂鉸,不一會兒的功夫,賀憐一頭蠻漂亮的青絲就變成了陰陽頭。
緊接著,又對賀之修和賀太太同樣行以無產階級專政,把兩個人的頭發同樣弄得一塌糊塗,韓援朝重重的喘了幾口氣,撣一撣落了滿身的碎頭發,“進屋去,把大反動派,大資本家賀之修家中的反動書籍和物品,全部搬到院子裏來!”
盧利站在二號院的門口,看著發生在眼前的一切,狗立、大鑫幾個站在他身邊,和他一樣向內張望著,在他們的身後,是王家胡同前後左右的鄰居,都是聽見聲音,跟著來看熱鬧的,“看見了嗎?原來二號院還住著一個階級敵人呢!”
“……是啊?原來可不知道,難怪這麼多年都不見他們家開門,敢情是怕別人知道呢!”
眾人圍得密密麻麻,後麵的人伸長脖子,向院內張望,前麵的給擠得不斷挪動,盧利、大鑫、狗立幾個孩子幾乎都要站到賀之修麵前去了!眼見幾個紅(衛)兵衝進屋中,不一會兒的功夫,杯盤器皿、瓷器珍玩、日常用品,書籍紙張、甚至床上的被褥、枕頭,都無一例外的從門裏、窗口胡亂的給揚到院中,散落得滿地都是。“看見了嗎?這都是四舊!”圍觀的人中,有一個人低聲道,“真是想不到,賀之修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家裏居然藏了這麼多不可見人的東西?”
“是啊,要不是革命將,還不知道呢?”他旁邊的人搭訕著道,“也不知道這裏麵有沒有賀家人通敵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