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_隻是不知道,等到白清顏醒來看到自己的屍體,會是什麼反應。
紀寧呆呆地想著,白清顏最恨自己欺瞞於他,想必清醒過來會大發雷霆,甚至對自己失望透頂吧。不過那時 候自己大概已經死了,這也就……算了。
隻是他在生氣之餘,會不會還有一絲留戀?
想必會的吧。畢竟……還有山洞中那一個擁抱。
紀寧感覺到自己的心仿佛被撕扯了那樣疼。沙場征戰十年,他真的不怕死。可他想到死後再也不能見到白清 顏,就恐懼混雜著不舍,襲擊了他的心。十年光陰啊,若是他們能夠好好地!為什麼……好容易有了一絲轉機,
就到了不得不生死離別的時候?
如果自己還能再有些時間……再有些機會……
可是,世界上從沒有如果。
紀寧自嘲般笑了笑。在他死之前,還得將白清顏下半生的事情謀劃一下。雖然那人可以跟著大燮人走,但是 畢竟是寄人籬下。
白清顏那樣清高無塵的一個人,怎麼能靠旁人的憐憫生活呢?
就算他自己願意,但紀寧想到這一點,隻怕自己死都不會瞑目的。
“來人,將管家給我叫過來!”
不久,管家就恭順地等待在書房中,聽他有什麼盼咐。
“現在府上還有多少財物銀票?”
“財物的話……也不過幾千兩。”
“怎麼會那麼少?”紀寧向來不留心賬目,此刻吃了一驚,“府上花銷真麼大?”
“那倒沒有。我們將軍府本來人少,將軍您又不喜歡交際往來,也不靡費,所以花銷不大的。隻是,將軍您忘 記了?您平時資助那些傷亡將士的父母雙親,替他們撫養遺孤,這花費可不少啊。”
“是這樣。”紀寧眉頭皺了起來,“其他呢?翡翠珠寶,古董字畫一類的?”
“……”管家莫名其妙地看了紀寧一眼,“將軍,你平時買不買古董字畫,你心裏沒有點……咳,數嗎?”
“我是不愛買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但是往常陛下賞賜,動不動就這些東西,都哪裏去了?是不是你保管不 善,盡數遺失了!”
聽他這樣蠻橫,管家頭一縮,委屈地辯解,
“將軍!不是你每次看上一眼,都很不屑一顧地對我說,這種東西不能當吃不能當暍,留著沒用,幹脆燒了算 了!所以我……”
“你就果真燒了不成?!你這個敗家的混蛋!你……”
“那是陛下禦賜的東西!除了將軍你,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__所以我都給藏在小庫房裏了。”
“早說!繞了這麼大的彎子。”
紀寧嫌棄地看了管家一眼,心中卻是一鬆。那些字畫古董價值極高,頗得官場眾人追捧。明麵上,都是古董 收藏買賣鑒賞,實際上卻是官商勾結,行賄結黨。紀寧看不慣他們表麵上附庸風雅,背地裏借機斂財的嘴臉,連 帶對這些藝術品也心生厭煩。
不過此刻需要錢,他突然發覺這些東西還算有點用處。
“將軍,那些古董和書畫,多少也能賣出幾萬兩銀子。若是對那些當鋪說是將軍你的東西,說不定還能更多一 些。畢竟,這些鋪子背後都有官場上的靠山,那些人想要攀附將軍都苦於沒有機會,肯定不會放過這契機。” 管家自信滿滿,紀寧卻一聲呲笑。
管家此刻還不明白,他家將軍被陛下關了好幾日,徹底失寵的消息,必然已經傳遍了整個官場。那些人不落 井下石就不錯了。
更何況,現在他可是陛下的重點監視對象。隻怕前腳進了當鋪,後腳他想逃跑的風聲就傳進冉逸耳朵裏去 了。
“不用。你從中挑些小件,打包成行李。萬不可叫外人知道我們府上在籌錢,知道了麼?”
管家雖然一頭霧水,依舊點頭稱是。紀寧又問道,
“房契、田契呢?”
“將軍?連房契、田契您也要變賣? ”管家終於覺出不對了,“您要做什麼?這樣子變賣家當,您是不想再在王 都中做官了麼?”
“這些你不用管。我隻問你……房契地契,還有多少?”
“除了這座將軍府,還有陛下曾經賞賜過的幾百畝良田,也就隻有一座農莊和城外的一些田產了。”管家聲音 遲疑,“可是將軍,要是連這些都賣掉了,你在王都就真的身無長物了!”
“陛下賞賜的田畝不要動。若是叫人知道了,反而不好。”
紀寧沉思著,“那座農莊,我寫一個字據給你,就算我送給了你吧。咱們主仆一場,也算盡了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