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每次崗哨換人,紀寧都會上去問一次。但每一次,都一無所獲。他的傷口又有些感染,但他沒時間去 處理。他隻怕離開一會,就恰好與白清顏錯過。
不知等了多久,他終於看到了那輛熟悉的太子馬車一一雖然不是裝飾繁複,但這輛馬車典雅沉鬱,還是白清 顏親自設計的,很有特點。紀寧絕不會認錯它的。
他立刻奔上前去,馬夫急急拉住駿馬,還是差點踏在他身上。
“什麼人!是不是不要命了!”
馬車裏鑽出個人,大怒斥責著。但看到紀寧,他是明顯一愣,擰著眉頭,
“你在這裏做什麼?”
那是姬何!
雖然上次被綁走,紀寧根本沒能看到他的長相。但僅憑聲音他就知道,這是姬何沒錯!
“你是姬何,是不是?我要找白清顏!他在哪裏?”
“你不要來添亂!”姬何一下子跳下車來,“滾遠點,你還要將他害成什麼樣子?”
“他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紀寧突然想起來,姬何警告過他一一白清顏早晚要繼承皇室,不能與他長相廝守。莫非,是他那敗類皇弟來 找麻煩?
“如果是說你上次警告我的事情,我不會給他添麻煩!你讓我見他,我不會亂張揚的!”
“不會張揚?那你現在是幹什麼?你就站在行宮門口,人來人往!你知道些什麼?你知道阿顏每日麵對的是什 麼?早知道我上次就該將你打死,絕了後患!”
姬何的手指頭幾乎戳到了紀寧的眼睛,他看來是真的急,一點廢話都不想與紀寧說。所以他一把將紀寧推 開,
“他不會再見你了!你快走,以後也不要來了--陝走!”
紀寧能感覺到姬何看他的目光裏有一種難言的恨意,像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姬何轉身跳上馬車,方才還對紀 寧冷眼相待的侍衛殷勤跑過來,行了禮,一路小跑著跟在馬車後麵。
這一刻,紀寧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與他們不同。他們不論與白清顏關係如何,依然能夠憑借自己的身份, 踏入這行宮內。
而自己,若是往常旁人對他賞了零星笑臉,也不過是給白清顏的麵子。也許那些人眼裏,他從來也不配站在 白清顏身邊。
可是白清顏,他呢?他也是這樣想?
那麼現在,他對自己避而不見,是真的要單方麵斷絕關係,連一個解釋都不肯給嗎?
(將軍府,山洞內。)
紀寧講到了這裏,陷入了長久的停頓。白清顏坐在一邊,眼睛望著他,也說不出話了。
篝火嗶嗶啵啵地燃燒著,照亮了紀寧的背影。他坐在那兒,佝著背,抱著膝蓋。他的臉也藏在背光處,看不 出表情如何。
“我……一直都不知道這些。”
良久,白清顏開口。
“那時候我病了,病的很重。姬何連夜趕著馬車去找清羽,最後是在市集上將他綁回來的。那時候他心氣浮 躁,對你惡言相向,我替他為你道歉吧。”
“不用。”
紀寧話語簡短,
“他們兄弟兩個都看不起我,也是他們兄弟兩個的事情。你犯不上替他們道歉。何況,也是過去的事情了。”
白清顏這才意識到,他將自己與姬氏兄弟歸為一個立場,卻替旁人向紀寧道歉,隻怕又傷了紀寧的心。也不 怪他敏感,姬何說話也委實傷人。加之當時姬何對紀寧說的那些,什麼白清顏不可能與他廝守,隻是當他做一個 解悶的人,叫他守好自己的立場……也不知道紀寧當時聽了,心裏該多麼難過。
“我那時候確實病重。你來找我,我雖然在宮裏,但真的一點也不知情。”
紀寧點點頭,
“我知道你不會騙人。若是這樣,我心中也舒服了許多。但有一件事情一直壓在我心裏,這麼多年都不能釋 懷。你問我為何恨你,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恨你一一”
紀寧一頓。他終於肯抬頭,定定看著白清顏的臉,才接著說下去,
“……你那個侍衛長,真的是奉了你的命令,才去找我的嗎?”
說到“侍衛長”三個字,紀寧臉上筋肉都擰了起來。就隻有這簡單三個字,卻又將他帶回了那最為黑暗不堪的 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