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顏深吸一口氣,慢慢展開紙包。他盯著那些粉末,又停住了。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串腳步聲,像是有人拚了命地,狂奔而來!
是誰?白清顏手一抖,下意識地將藥包攥在掌心。他才將蓋頭重新蓋好,那人已經衝到門前。
大門被用力推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白清顏聽到那人走進來,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有千斤重。他知道在寬大的喜服和紅蓋頭遮蓋下,根本看不出自己身形。畢竟,從喜轎中下來後,紀寧與他完成了整個拜堂儀式,卻不曾認出自己。沒道理此刻,他就能夠認出來了。
那人走到他麵前,停了下來。白清顏能夠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他身上是熟悉的氣息,卻夾雜著濃重的藥味__那是金瘡藥。被自己刺了那一刀,也不過一月。紀寧竟然能夠撐了一日,又是騎馬又是拜堂,隻怕傷口早就不堪重負。
他這樣拚命,就是為了迎娶那位傅小姐?
"你……w
紀寧突然開口。他抬起手,按在紅蓋頭上一一那手與他的聲音一樣抖得不成話。白清顏以為他要將蓋頭掀開,下意識地想躲。可紀寧的手卻隔著蓋頭,撫在他臉上。
那樣小心翼翼地,隔著蓋頭,在他的眼,他的鼻,他的腮邊慢慢畫過去,像是要用手指將他整個臨摹下來。
白清顏一動也不能動了。紀寧的表現,幾乎讓他忘記自己正假扮他的新娘。不,正因為他在假扮那新娘,這份熟悉的珍重,更讓他全身僵硬一一
突然,白清顏被用力勒進雙臂,撞在一個堅硬的懷抱裏!隔著紅蓋頭,紀寧狠命吻上了他的嘴唇!
“晤唔!”
下一瞬,那紅蓋頭被用力扯了下來,紀寧將白清顏整個人按在桌上,狂風暴雨一般親吻著。
白清顏一腳踹在紀寧腰間,紀寧臉色瞬間慘白。白清顏立刻意識到,那裏是紀寧的傷處。他怔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要掙脫。但紀寧突然用勁全身力氣抱住了他。
"不要走清顏,不要走!”
劇痛叫紀寧臉上布滿冷汗。但就算這樣,白清顏依然無法掙脫他的懷抱。紀寧劇烈喘息著,他太疼了,他連站都站不起來,可他就像溺水的人狠命抱住一塊浮木,絕不肯鬆手。白清顏用力掙紮,可紀寧絕不撒手,他死死咬著嘴唇,隻有被撕扯到傷口時才發出一點模糊不清的呻吟。
到最後,白清顏還有力氣,可紀寧這樣絕望地堅持著,叫他也感到一陣絕望。他停了下來。他就這樣被紀寧絞扭在懷中,一起滾在床上。
白清顏感覺,這份讓他窒息的擁抱,仿佛此生也不可能掙脫了。
紀寧的喘息就在他耳側。說不出是疼,還是什麼。他就不斷喘息著,一句話也不說。白清顏聞到一陣血腥氣,在四周彌漫。是啊,這樣用力,紀寧的傷口怎麼可能不撕裂。或許,連喘息也用盡了他全身力氣
白清顏一動也不動。紀寧抱得太緊,他連呼吸都要使盡力氣。就仿佛自己的一生,每走一步,都要比旁人費勁力氣。
白清顏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一一自己不必繼續呼吸了。
也不用繼續刺殺他。
就這樣,讓他的傷口流盡最後一滴血。讓自己呼出最後一口氣。然後雙雙死在這裏。
不想再掙紮下去。
人世間,太累了。
白清顏全身繃著的勁力,就這樣慢慢鬆懈下來。他終於被紀寧牢牢地禁錮在懷中,雙臂之間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