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白清顏手一抖,半碗茶水都潑在了桌麵上。傅琰細看他神情,說不出是苦是樂,那眼神居然像是一灘湖水,萬般心事都深埋湖底裏。
"聽說他沒死,竟然對你觸動這樣大。那一日我問過你,你到底是餘情未了,還是餘仇未報?看來,
你自己心中也不知道啊。”
“”
"不過沒關係,我能夠幫你。”
一一你為何如此篤定,我需要你幫我?
“若不是對他恨之切,你為何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在‘今宵醉’這樣招搖的地方刺殺他?隻怕你當時恨意
滔天,根本顧不得其他;可若不是對他舊愛未了,你又為何淚痕滿麵,失魂落魄?甚至狩獵場上,你還生出了一死了之的念頭來一一你不必否認。我早就說過,你心中的掙紮,早就寫在眼中了。”
白清顏聽完這番話,默然無語。之後,他淒然一笑,
——那又如何?
“是情是仇,你分不清,不過是對紀將軍情絲未斷。我說過我可以幫你斬斷情絲,報仇雪恨。情仇兩斷,你掙脫了這心中姪桔,之後海闊天空,豈不是任你飛翔了?”
“更何況,紀將軍他也並非無可替代。”傅琰一雙眼睛直直看進白清顏眼中去,"對我狼鄴說是這
樣。對你來說,也是這樣。狼鄴沒有了這樣窮兵黷武的將軍,國運未必不會更加昌隆;而你這樣的人物,更該忘記了他,將情意投注到懂得珍惜你之人身上。”
那更懂珍惜之人是誰?白清顏沒有問,傅琰也沒有再多說。
庭院外,初融的冰雪從屋簷上滴落。落在石板上,一聲又一聲。
許久,白清顏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替我找到弟弟妹妹,送我們到大燮去。我,幫你殺了紀寧就是。”
距離紀寧被刺殺已經過了五日。連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小官都來遞過問候拜帖,冉塵才有了點動靜。要知道他可是征伐玉瑤的監軍,與紀寧共同出征一年多。若不是,紀寧親自將他從門外迎進府中,隻怕第二日就會傳來二人不和的傳聞了。
大堂內,紀寧坐在太師椅上,胸前一圈又一圈纏繞著繃帶。雖然乍暖初寒時節,他卻敞著胸懷,不怕冷似的。另一邊的冉塵卻一身狐裘,連手都攏在袖籠中,一點不像寒冬已過的樣子。
“多點一隻碳爐,給郡王殿下暖暖腳。”紀寧嫌棄地昨舌,"你那些下人也都是些沒眼色的,竟然看不出你冷。”
“他們一向如此,是往常身邊人太過周到,你不覺得罷了。”冉塵淡淡一笑,“再說,我也不與他們親近。太過親近,到了要換的時節,總會心裏不痛快。不如就這樣淡漠點,隨便他們來去停留,我也不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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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寧點了點頭。自從軍營裏二人達成同盟之後,他就知道了冉塵與皇帝關係並沒有看起來那樣兄弟相得。甚至冉塵身邊這些伺候的,許多就是冉逸派來的耳目。原本還有個龍野在,對冉塵還是周到的。但不知為何,龍野執意請辭,現在已經回到紀寧麾下做偏將軍了。
"對了,之前在我這裏做侍衛長的那個龍野,聽說回了你這邊。”
冉塵像是隨意問起,握住貪手爐的手卻微微發抖。他努力控製自己聲音沒有異樣,
“怎麼沒見到他?”
"龍野嗎?還在操練場上沒回來。說起來,我本以為你會賜他個出身,不用戰場上打滾。沒想到你這人待下屬如此刻薄,跟了你這麼久,說趕回來就趕回來。”
“他現在在做什麼?”
“往常一樣,先鋒軍統領。過些日子要是打大燮,龍野要跟著我去打頭陣的。這些日子他操練起來也是沒日沒夜,不要命似的練習武功。就算是為了戰場上博取功名,他這也太過拚命了。”
“他這樣辛苦?”冉塵聲音突然澀起來,"你們是要去打大燮?那豈不是很危險?”
“難道陛下又要你來做監軍?”紀寧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在這裏擔心些什麼?何況,一時半會還打不起來。那邊玉瑤才平定,我狼鄴還需要修生養息一段時間。陛下雖然想要成就霸業,但我看他根本目的不在此處。他不想做雄主__”
“一一隻想要長生。”
冉塵替紀寧接了下一句。兩人對視,目光中都有凝重。冉塵輕聲問,
“你尋找那人,怎麼樣了?”
“還沒有消息。”
紀寧說到這裏,神色憂慮起來。
“原本我以為他既然在王都,現在這樣天羅地網地搜查,他一定沒法長久躲藏。可是這已經是第五日了,依然是音信全無。”
說到這裏,紀寧重重歎了口氣,
“我猜,他一定是有意躲我。”
“可就算躲你,也要藏得住一一你說他會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