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白清顏臉色難看,王萬趕緊補充道,
“可是將軍並沒有說,要將這些玉瑤人丟在半路上!這些車隊依舊跟著我們的車隊走。況且雪狼那東西也是欺軟怕硬,說不定看我們這麼多人,就不敢來了昵。”
這怎麼可能?若是真的能被這軍隊人數震懾住,最開始雪狼群就不會襲擊了。白清顏知道這是王萬安慰自己的托詞,也知道他是一片好意。所以淡淡一笑,沒有說破。、“我知道了。你請回吧。”"公子?!”王萬著急起來,"你不跟我回去?”“我是玉瑤人,我得跟玉瑤人在一起。”
白清顏說完,站起身,背著斷劍向囚車隊走去了。此時崗哨都撤走了,囚車的門也都被打開了。背後既然有雪狼跟著,就不怕囚犯逃跑__孤身一個跑在雪地裏,就算不被後麵的雪狼群生吞活剝,也必然要凍餓而亡。可白清顏走過去時,距他最近的那個囚車裏,一名大漢站起身,砰地將車門關上了。、
白清顏目不斜視,從這輛囚車旁走過去。但是,一輛接著一輛,所有的囚車都關緊了大門。一直走到車隊盡頭,也沒有一輛車,願意接納他。
前方已經傳來了車轍聲。車隊馬上就要出發了。王萬騎著馬趕到白清顏身邊,
"公子!他們竟然這樣對你,不如你”
“我說過了,我是玉瑤人。不論他們怎麼看我,我自己心裏清楚,我永遠是個玉瑤人。謝謝你的
好意,但是,不必多說了。”
白清顏抬起頭,微笑起來。王萬隻覺得呼吸一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白清顏已經走了三個時辰。從清晨,到午後,他在沒過腳踝的冰雪中跋涉著,一聲也沒有吭。王萬在一邊,已經勸說了不知多少次。可每一次,白清顏都隻是衝他微微一笑,腳下片刻也沒有停。、
但王萬知道,前麵還有多遠,這急行軍速度又有多快一一狼鄴人全部騎著馬,高官們坐著馬車。就連這樣,他們還輪流避寒,才能抗得過這漫長的冰原。就連玉瑤囚犯們都有囚車可以坐,難道白清顏,他是想徒步走過去嗎?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太子殿下?”
突然,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不光是王萬愣住了,就連白清顏本人,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因為一路上,根本沒有一個人同他說話,所以白清顏一直到他喊到第三聲,才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名字。他抬頭看去,發現那是個五六歲的男孩子。他身邊的一名婦人正拽著他的袖子說什麼,但男孩完全沒有理會,還在繼續喊著,
“你是太子殿下嗎?方才我看著就覺得像是你太子殿下!你為什麼要走路?你沒有車坐嗎?你來
我這裏,我讓出地方給你!”
"少主!”那婦人急了,聲音也高起來,"這怎麼行!你怎麼可以跟他”
"怎麼不行?我是少主還是你是少主?”那男孩雖然臉上髒汙,身上衣服也揉搓得不像樣子,但拿起架子來還很像那麼回事。白清顏一看就知道了,這必定是哪個玉瑤貴族家裏的世子。、
“你是誰家的孩子?”
“我父親是原曉。
“你是,原將軍的公子?”
白清顏語氣一下子變了,神情也肅穆起來。那男孩說出父親名字的時候,像是驕傲中又帶著忐忑,可聽了白清顏的話,他臉上立刻亮起來,
“我父親總是說,他在太子殿下麾下做一名將領,是他此生的榮耀!原來他說的是真的,太子殿下,你真的記得他!”
“原曉將軍是我輩楷模”白清顏說了一半,眼中濕潤了。
守城戰打到最後關頭,已經是彈盡糧絕。父皇帶著弟弟連夜逃走,一時間軍心大亂。許多世家貴族也逃走了,原家也連夜寫來信件,催原曉早作打算,趁亂逃走。、
“我不會走的。太子殿下還在這裏,玉瑤就不會亡。
將那信件交到白清顏手中的時候,原曉的神情那樣堅定,"太子殿下,我的長子還年幼,我不希望他長大後,會以他的父親為恥。我希望他永遠記得,他父親在太子殿下的帶領下,捍衛了玉瑤的榮譽__而不是貪生怕死地逃命去了。太子殿下,我要追隨你,不論是生是死,絕不後退一步!”
隨白清顏出征的三千武士裏,原家有一十三人。就算是這樣枝繁葉茂的大世家,這麼多男丁,也是族中血脈所係。
而他們,都死在了那場戰鬥中。原曉死的時候,身中數箭,卻依然拚著最後的力氣抱著一名狼鄴兵,一起跳下了護城河。
他真的到死,都沒有後退一步。、
而現在,他唯一的血脈,就在白清顏的麵前。在狼鄴的囚車中,在雪狼群的窺伺下,作為一名朝不保夕的囚奴,對他笑著,喊他一一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