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已是臘月初七,俗話,“臘七臘八,凍掉下巴”,尤其是在關外,更是如此,嗖嗖的寒風刮得人麵頰生疼,走在外間,嗬出的白氣都要比其他地方濃上一些,即便如此,這長白山下的吳山鎮,一入臘月,卻是家家戶戶都是歡聲笑語,隻因再過十日,便是旗山鎮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無論是在外的商旅,還是漂泊的學子,盡皆都會在此時回到家中,自然要比平日熱鬧許多。
也不知從何時起,這祭祀大典,對吳山鎮來,便一個十分特殊的日子。傳當年這裏本是一個富饒的山村,名叫旗山村,因就在長白山下,村裏人在山中捕禽采藥,挖參獵獸,日子過得十分的安樂,不料有一年,從長白山深處出來一隻巨獸,似虎非虎,肋生雙翼,力大無窮,性情殘暴,又喜食人,不少進山的人都填了它的口腹之欲。
村裏人不敢再進山,日子漸漸貧苦,那巨獸久不見人,竟下山來抓,村人不是對手,眼看就要慘遭屠戮,恰在此時,來了一個青年劍客,見此慘狀,便拔劍相鬥,一番激戰之後,將那巨獸擊退,青年吩咐大家留守村中,自己獨自追進山林,卻是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自那之後,巨獸也不見了蹤影,眾人皆道必是與那巨獸落下了長白山巔的池,同歸於盡了。因感念這青年劍客的恩德,全村大肆祭奠,又以劍客之姓將村名改作吳山村,定下規矩,讓後人在每年的臘月十七,也就是巨獸下山,遭遇青年劍客的那日,在村中行祭祀大典,代代相傳,不得有誤。
時至今日,吳山村成了吳山鎮,千百年來,人們早已把傳中的那位劍客當做了仙人,自己的守護神,這個習俗也就保存了下來,這祭祀大典,慢慢的也就成了這鎮上一個意義特殊的節日,不論大門大戶,還是平名百姓,俱都十分看重。
鎮上唯一的江湖門派吳劍門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尤為重視。顧名思義,吳劍門,當然便是那傳中的吳姓劍客的門人,吳劍門中的十餘名弟子也以此自居,揚揚得意,鎮上的居民樂見他們打著傳中英雄的名號做些驅匪防盜的好事,處處也都照顧著他們。
若在往年的這個時候,吳劍門的弟子們此刻當在門中準備大典。今日卻有些不同,鎮上來了很多生人,由一個年輕的公子領著,大搖大擺的進了吳劍門,掌門吳傅山半是緊張,半是興奮的吩咐幾名弟子出外采辦平日裏根本舍不得買的山珍海味,是貴客到了,不能怠慢。
楊凡便在其列,他本是鎮邊一家農戶的兒子,五歲時父母雙亡,成了孤兒,吳傅山見他可憐,便把他帶回門中,收做弟子,平日裏待他如同己出,隻是他練功時老愛分心,一套好好的劍法被練得不倫不類,自覺有些對不起師傅,便將門中的雜務攬下大半,這出外采買,當然少不了他。
他跟著兩個師兄在鎮上幾處有名的貨行將師傅交代的東西一一買齊,便回到門中,剛一進門,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十餘名弟子竟全都被那公子帶來的人堵在大廳之外,一個個臉上都隱有怒色,楊凡十分好奇,便放了手中的東西,剛剛湊上前去。就聽得“吱呀”一聲,卻是那位公子嘿嘿冷笑著走了出來,楊凡抬眼往大廳內一看,師傅吳傅山臉色發白,整個人氣得秫秫發抖,卻仍強自忍著,不敢發作,站在他身後的獨子吳麟,更是雙眼血紅,似要噴出火來。
楊凡心中奇怪,師傅和師兄兩人平時都很和氣的,而且師傅前些回來之後,心情一直十分的好,怎麼會被氣成這樣,正自疑惑時,肩頭被人一推,卻是一名隨從打扮的中年漢子為那公子開路,楊凡被推得閃到一邊,那公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出門口,隨後右手一揮,又從門外湧進不少人來,沿著吳劍門本就不大的院子牆根一一站好,一個個手扶刀柄,氣勢洶洶,看那架勢,竟是將這院中的人當做囚犯看押了起來!
院中眾人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們,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吳傅山此時才帶著兒子從廳中走出,咬著牙道:“沈公子,你們沈家家大業大,何必為了這麼點東西,欺我至此?”那沈公子回身瞄了瞄他,冷冷的道:“我好言與你相商,你父子二人卻不識抬舉,今日我便叫你知道,我沈家想要的東西,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吳傅山抬手攔住欲要上前的吳麟,半響才道:“沈公子,此事於我吳劍門實在太過重要,可否容我與徒弟們商量商量?”沈公子仍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緩緩道:“我就等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你再不交出,我便自己動手找了!”罷便轉身走進了停在院門口的那輛華麗馬車之中。
吳傅山狠狠的瞪了一眼那馬車,一個轉身,叫道:“你們都給我進來。”罷也進了大廳,院中的十餘名弟子連同楊凡在內連忙跟了進去。一進大廳,吳傅山就命人關上廳門,環視四下,見這一眾弟子個個麵有怒色,長歎一聲,道:“你們可知這公子是何人?”頓了一頓,又道:“他便是關外第一家,沈家的大公子,沈浩!”
眾人一聽到這個名字,心頭都是一驚,這沈家乃是關外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莫他們這的吳劍門,放眼整個武林,敢招惹他們的,怕也沒有幾個。在這長白山下,關外之地,他們更可呼風喚雨,一手遮。今日被找上門來,也不知吳劍門哪裏得罪了他們。
吳傅山看著弟子們那一臉的憤怒慢慢變成驚懼,無奈的道:“你們也不用猜了,我這就叫懷璧其罪。”接著便將這其中原委一一道出,原來吳傅山此次出門是去了渤遼一帶會一個年輕時的好友,好友告知他無意中在海底發現一艘沉船,船上或有奇寶,但自己一個人勢單力孤,便想請他一起發掘打撈,吳傅山早就想著要光大吳劍門,這無疑是個絕好的機會,立刻一口答應,兩人約好待吳傅山回到吳山鎮,祭祀大典一過,便帶著門中眾人前去與他會合,共同打撈沉船,於是那友人便畫下一張海圖交予吳傅山,是自己先去那裏守著沉船,要他準備妥當之後便便按圖而行,自然可與其會合,吳傅山自然應允,便收了海圖回到門中。卻不知為何走漏了消息,被沈家知道了此事,自己剛剛回來幾,便找上門來。
沈浩強詞奪理,硬那沉船是他家先祖出海所乘,船上載著他沈家的不傳之秘,強逼吳傅山交出海圖,吳傅山自然不肯,卻不料沈家竟如此蠻橫,看來是要硬搶了。眾人聽他完,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吳傅山又是一聲長歎,道:“我已想好了,這沈家我們是決計惹不起的,但也不能就這麼交出海圖,否則必會害了我那朋友。所以我打算用個緩兵之計。假意親自帶著麟兒去沈家獻圖,再暗中派人去通知我那朋友,你們誰願擔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