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瑪的監視點設在老地方對麵一棟舊式筒子樓內。
白若塵按他電話裏指的路徑走到樓下,艾瑪已候在那裏。
這人就像一部精密的鍾,永遠守時。
艾瑪打個手勢,引他沿一道仄逼的樓梯爬上四樓,穿過一條狹長的走廊,最後在一扇斑駁的木門前停住,抬手用一種奇特的節律敲開門。
他對白若塵道:“請進,這就是我的工作室。”
屋內光線幽暗,唯一亮著的一盞老式壁燈,外麵也被籠上厚厚的黑紗。桌上椅上地板上,高高低低放了一大堆知名不知名的儀器,各種紅紅綠綠的電源燈熒熒在黑暗中不停閃爍。一部高倍望遠鏡支在窗前,鏡頭被髒兮兮的窗簾巧妙地遮蓋著。
一個戴著耳機的年輕人不時通過望遠鏡觀察對麵的動靜。
艾瑪問:“有新情況嗎?”
年輕人道:“他們剛才似乎發生了爭吵······信號一直不大好······他們反複提到兩個詞,好像一個人名,一個地名,王笛,七號當鋪······”
艾瑪皺眉道:“七號當鋪?什麼意思?”
白若塵目光閃動,突然轉身衝出門。
他預感到,這很可能是最後的攤牌。
老地方的門半掩著,店堂裏空空蕩蕩的,一個客人也沒有。
白若塵頓了一下,一步步慢慢走向通往後院的那條窄巷。
越接近,剛才那種預感越發強烈,所有的一切將在這裏全部終結。
一團和氣的店老板攔在身前,臉上堆滿笑。
白若塵道:“我找淩先生。”
老板道:“對不······”
跟著,他的笑容突然僵硬凍結,緩緩轉動脖子,似乎想瞧一眼背後襲擊他的人,但身體已軟癱下去,像一口被掏空的麻袋。
艾瑪慢慢將鋼芯橡膠棒攏入衣袖,並輕輕扶住一張險些被帶倒的椅子,臉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白若塵衝他點點頭,閃身穿進那條窄巷。
院子裏很安靜。
白若塵屏住呼吸,慢慢靠近小屋,將耳朵貼上那扇雕花木窗——
屋內,一個略顯蒼老的男人聲音道:“······淩堪傑,你我鬥來鬥去十幾年,終究還是你贏了,真是煞費苦心啊,隻不過,手段實在太卑鄙了些······”
這聲音熟稔已極,是老爹。
淩先生輕鬆的笑道:“在我看來,這本身就是一個賭局。入局的人,哪一個不是心懷叵測各有圖謀?既入了局,就隻有勝負,誰也沒資格奢談什麼卑鄙和高尚。”
老爹默然良久,道:“夠狠,你贏了。”
淩先生道:“要論狠,隻怕我不及你,王笛······不,應該叫他白笛恰當一些——他可是白家的人呐,你下起手來,一樣的毫不容情,嘖,嘖······”
老爹森然道:“白家的人又怎樣?勾引外賊,圖謀家財,該殺!”
伏在窗下的白若塵聽得一身冰涼。
他隱隱明白了王笛的死因,但實在想不到真相一旦浮出水麵,竟如此驚人。
但更想不到的是,自己一生崇敬的父親,竟是一個如此冷血凶殘的人。
屋內,淩先生長長一聲歎息。
老爹反唇相譏道:“用不著惺惺作態,心狠手辣,不失男人本色。怎像有的人厚顏無恥,一招美人計不厭其煩的用,用也罷了,送出的都是自己用過的女人······想想就惡心,呸!”
淩先生一聲怒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