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1 / 1)

正午的日頭是夏日裏最最毒辣的,連貪利的小販都不願意出了帳篷攬客的,空氣隱約都是彎曲的。

從晨起跪到日落,鳳嫵如此已經三日了。

陛下卻未召見過,上朝的官員門從她身邊過,下朝之時又從她身邊去。來來回回,無人搭一把。

可她,是這崇寧朝唯一的,長公主。金枝玉葉,地位尊貴。

早已經跪到膝蓋腫脹,皮肉翻爛,除了被接回來那一日,大官們在啵哆河邊見過她祭祖焚香,時隔一年再見,她竟跪在大殿外整整三日……

這三日,那個深紫色的背影,每每越過她身邊,一階一階邁上殿前這三百級階梯,進殿之前,回身居高臨下的望她一眼,嘴角的諷笑,都叫她刺目……

殿內的朝議聲,是她聽不見的,四周地磚平整,她卻跪在雕著祥雲的地磚上,她知道,此處在最中間,上方的人,雖遠,卻瞧的見她,瞧的見她日日跪著。

陛下身邊的大太監魏海,已經連著勸她回去多日了,這次著急的從殿內朝她奔來,一是陛下震怒要將她拖出去砍了,二是,召她入內。想到這,鳳嫵挺直了脊背。

魏海到她身邊,略弓著腰,做出手勢,無奈至極“公主,請吧。”

她並無喜意,撐著起身入內。

她剛跪在殿前,刺激的膝蓋陣陣鈍痛,上方就砸下來一個茶杯伴隨著一聲怒斥“你究竟想做什麼!混賬東西。”

滿朝大臣,紛紛下跪,叩頭道“陛下息怒。”

她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長袖揮舞語氣謙卑“父皇,請您饒了子白性命。”

“荒唐!”夏輔瑉一拍桌子“雖你自小不在宮中長大,可你乃金枝玉葉。身份矜貴,他做出此等齷齪之事,你還反要求朕賜婚。”

“父皇,女兒同他自小青梅竹馬,早就互許終身。”鳳嫵頓了頓,揚聲平穩道“女兒,女兒早就是他的人了!”

“嗤”一聲極輕的笑意,顯然是在笑她。她知道,是跪在不遠處的那個人。

夏輔瑉不敢相信,她敢做出如此有虧德行的事。“你母親便是這麼教你的?寡廉鮮恥!”

鳳嫵的臉白了又白,一言不發。

“此事無需再議,徐子白膽敢以下犯上,明日就將他拖出去斬了!”夏輔瑉怒道。

鳳嫵大喊“父皇若是將他殺了,鳳嫵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她梗著脖子,一副護犢子的模樣。朝堂之上雖無官員敢吭聲,可聽見堂堂長公主竟然為了個侍衛在朝堂之上喊出如此不知羞恥的話,還說二人早就苟且,皇後壽辰上睡在一處……這也,過於不要臉,倒貼成這幅模樣了……紛紛噙著嘲諷的笑意,互相交換著看好戲的眼神。

鳳嫵隻覺得背後定有數道目光,她手心幾乎要被自己扣出血來。

夏輔瑉一雙眼在她身上掃了又掃,帶著幾分殺人的怒意。他已經盡力克製自己不將那些不堪的字眼加諸在她身上,可她卻上趕著給人添笑料!!這幅理直氣壯的樣子像極了她的母親!

他嗤笑,語氣裏都是不屑“你若自降身份,非要做這些下賤的事,朕還真要拉你出去砍頭不成?”

鳳嫵咬住舌尖,讓自己清醒幾分,道“多謝父皇成全。”

夏輔瑉眯起眼,如此扶不上牆,語氣雖輕卻滿朝依舊聽的清楚“不三不四的東西,滾出去。”

她恭恭敬敬的又磕一頭,語氣平靜“多謝父皇。”

崇寧唯一的公主,在短短一日間,成了天下笑柄。

不三不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