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境之中,有一村被群山環繞,草木並茂,林中奇珍異獸無數,有之景,地之靈,得獨厚,占據險要易守難攻,取名花樹境。
站高峰頂處鳥瞰,境內花紅柳綠間青磚黛瓦點綴,宅院林立分布。
境北部有一大院,古銅色的厚重木門,紋著奔狼圖徽,威嚴莊重,門頭處檀木匾以禿筆濃墨書“葉宅”二字,不激不勵,蒼茫含蓄,行筆敦實如千金杖拄地,破鋒處亦灌注氣神,力能扛鼎。
穿過庭院,步入正廳大堂首席,梨花木太師椅上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規矩坐著,沉吟不語低首斟茶,歲月在臉上留下了難以抹去的痕跡,亦饋贈與他不怒自威的英雄氣概。
茶水滾燙飄著熱氣,袖裏便伸出手來輕輕慢慢撥弄,淡綠色花紋杯蓋一前一後搖擺,與瓷杯口相互摩擦,悠悠發出嗒嗒聲響,動聽如同樂師演奏鍾鼓。
茶水漸溫,中年男人送到嘴邊呷了一口,頭也不抬問道。“聽老管家,你要出門,可有此事?”
在他座前二米外的青年男子身長七尺,眉目清秀,膚如凝脂美玉,儀表堂堂。他背手而立,十指修長白皙,素色長袍裁剪縫合精致得體。
青年男子麵色蒼白,像是重病在身,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站立又如鬆柏紮根危崖,如嶽臨淵,脊背上釘了一根鐵柱,彎曲不得。
“男兒當誌存高遠,如鯤鵬展翅搏擊長空傲遊四海八方,困在花樹境一畝三分地快意逍遙,實非大丈夫所為。”青年男子眉眼帶著英氣答道。
“有誌甚好。但如今你身體欠安,遠行之事不妨擇日再做打算,暫且多作歇息。”中年男人道。
“勞父親掛心,近來身體已無大礙,可自顧周全。”
“外傷雖愈,內傷卻未見好轉,外頭歹人行事手段又極為奸詐狠辣,並非萬無一失。”
“命數自有定,何苦杞人憂。”
“你自幼飽讀經書,應當知父在不遠遊,母在不慶生的道理,怎的不曾知會爹媽便如此著急出門。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同你母親交代。”
“承蒙父母厚愛,孩兒此舉欠妥,實為不孝,但遠行之事思量已久,還望父親理解,莫再勸阻。”
“你欲往何處?可有想到落腳的地方?”中年男人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木桌,一番沉吟思索後詢問道。
“地開闊,走到哪裏便是哪裏。”
“山長水闊,花樹境之外,怕是沒有你安身立命之所。”知子莫若父,聽他口氣是去意已決,中年男人動容抬首,滿目慈愛感慨道。
“懷空大師曾教導,惟有苦難,方顯大才。前路荊棘,又何懼一行?”青年男子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為幾句閑言閑語,爭一時之氣逞一時英勇,枉送了性命。”中年男人好聲相勸道。
“父親。”捅破了隔在中間的窗戶紙,青年男子麵上陡增慍色,道:“葉家男兒,頂立地,絕非貪生怕死之徒。葉染塵死不足惜,葉家的威名,卻不容旁人三道四。”
“先輩用血汗立下百年基業,舉國盡知,無知兒亂嚼舌根作不得數,莫須放在心上。”中年男人緩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