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白立在楚念瑾身前,高大身形的影子將其整個身子籠罩,不漏一絲縫隙。
女孩嗚咽的哭聲,如貓爪,一下一下挑動著他的神經。
他雖楚念瑾接觸不多,卻多少能看出一點性格。
能讓一個傻大膽突然哭成這樣,這事情,一定不簡單。
思及此,他眸光深了幾分,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斑駁的牆麵,隻讓他覺得這環境差的可以,多餘的,什麼都沒有看到。
良久。
他耳邊低泣的聲音漸漸停下,他收回自己有些飄忽的思緒,輕聲道:“好了?”
楚念瑾慫著的頭,慢慢點了點頭,聲音模糊不清的應了一聲。
閻白向後退了一步。
昏黃的燈光灑在楚念瑾的身上,眯起的眼,驀地覺得亮堂了不少,不由一愣。
她略微猶豫,徐徐抬頭。
泛紅的水盈盈的眸子,一下對上閻白冷沉的黑眸,心口一跳,呼吸窒住,一瞬不瞬的看著對方。
四目相對。
閻白微微一怔,隻覺心湖底好似被一隻羽毛輕輕撩過,浮起一抹異樣的感覺,不自覺輕歎一聲,向前一步,抬手覆上她的眼,聲音柔的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不哭,我在呢。乖。”
眼瞼上涼涼的溫度,如一隻小魚兒從眼睛竄入神經。
楚念瑾不自覺打了一個哆嗦,心口在刹那仿佛被奇怪的東西填滿,雙頰微微鼓起,輕輕動了動眼。
閻白敏銳的感覺到手心下睫毛輕動,微微有點泛癢的感覺,手指微微跳了跳,刷地將手收回,偏頭低咳了一聲,斂了斂自己有些躁動的心神,輕聲道:“好點了嗎?可以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麼。”
楚念瑾頓了頓,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臉,慢吞吞的點了點頭。
“我有件事,一直沒說。”
說到此,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害怕的事情,身體瑟縮的抖了一下,手指緊張的攪了攪。又頓了好一會,才開口繼續說。
“是關於我父親的。”
閻白眸底暗芒一閃。
“你說過,你父親是個人類。”
楚念瑾驀地輕笑出聲,嘴角卻依舊平直,低低的聲音,帶著一抹淡淡的嘲諷。
“他說自己是人類。但,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吃人呢?”
吃人?
閻白眉梢一跳,眸光沉下。
“什麼意思?”
“我母親帶我離開我的父親,並不是因為她不愛了,而是為了保護我。”
楚念瑾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究竟是什麼,但,在她有記憶開始,她便記得母親身上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每一個,都是剜肉的坑,即使傷口愈合了,也有一個一個的坑在上麵。
小時候,她不懂,還覺得有意思,睡覺的時候,喜歡用手去摸。
可當母親去世前,將真相告訴她的時候,她才知道那些傷口從何而來。
隨著年紀的增長,記憶中的傷口愈發滲人。
十五歲時,父親第一次出現在她的麵前,外公沒有護住。她親眼看見對方剜了外公的肉,血液四濺,慘叫聲不絕於耳。
那一次,她才真正懂得那些傷口的意義。
那次後,外公便不敢再在同一個地方久呆,生怕又會被對方找到。
外公拖著破敗的身體撐到了她成年,在她來港城讀大學時,給了她一樣東西,可以保護她不被發現,但前提是,不能再回到鮫人族的範圍內。
她被永久驅逐了。
“他沒碰你?”
男人清冷的聲音,猶豫一盆冷水一下澆在她的頭上,人不由一愣。
她略微有些犯懵的回憶了一下,點點頭。
“他從未碰過我。但是……”
那一次見麵時,對方的眼神,讓她感覺,自己就是下一個獵物,對方隻是,在等她長大。
閻白在腦中搜尋了一下,暫時沒有找到什麼物種,會以食鮫人為主。
而楚念瑾的父母的相愛,在他看來,就是一個飼主與食物的關係。
她母親的感情,猶如斯德哥爾摩患者一般,已經病態。若不是為母則剛,現在的楚念瑾,恐怕會淪為同一個下場。
“你剛才具體看到了什麼?”
楚念瑾舔了舔幹涸的唇瓣,啞聲道:“眼睛,一雙紅色的眼睛。”
瞳孔紅豔如血,泛著嗜血的光耀,令人心生戰栗。
“我知道是他,我好像,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閻白還未開口,楚念瑾又略帶瘋狂的開口說道。
他心底輕歎:“你除了眼睛,還有看到別的嗎?”
紅色的眼睛。
這讓閻白不由想到之前程航所畫的圖案。
夜綰綰說,那是鮫人族傳下的祭祀的法陣,那麼,更改的人,也應該是鮫人族的。
鮫人族如此排外,這些東西,應該不會傳給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