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綰綰麵色沉靜,眸中看不出多餘的情緒,絲毫不為對方的癲狂所動。
齊景佑的目光始終未從她身上離開,她麵上的一點一滴,不差分毫落入心房,早已死掉的心髒襲來陣陣疼痛,嘴角的弧度徐徐垂下,隨之笑聲降低。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齊景佑收起了麵上所有的情緒,長眸微微眯起睨了眼前人一眼。
夜綰綰冷淡的看著眼前人麵上的變化,心思卻落在了其他地方。
周圍的環境,乍一眼看上去,與記憶中的景色是好似是一樣的,可細看下,她一眼就發現了眼前大槐樹的異樣。
無風無動,周圍的環境,如幕布上的畫一般,感覺不到一絲屬於它們的氣息。即使在地府之中,那些假的樹木和花草,也有屬於自己獨特的氣息,讓生之於下的鬼魂,可以感受到一點與眾不同的氣息。
“你想離開?”
清冷的男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夜綰綰側眸,眸色沉冷的瞥了他一眼,慢慢悠悠點了點頭。
雖是肯定答案,卻讓齊景佑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他發覺自己看不透眼前的人了。
兩人當年是一同落在這片土地上的,隻是出生的原因不同。
她是集天地氣運於一生而降臨的,是天地間第一尾,也是唯一一尾錦鯉,是天地的寵兒。她想要什麼,都可以輕而易舉得到,想要做什麼,都會由天地護著。
而自己呢?
齊景佑思及,不由冷笑連連。
他生前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隻是死前有願無結,心口含著一口氣,咽不下,過不去,終化屍為僵,加之族人的不上心,埋屍之地選了一個極陰之地。孕天地陰氣,最終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兩人相遇的地方,就在他的埋屍之地。地府與人間相交的交叉點。
夜綰綰不知道的是,她曾經遇到的棺材,就是齊景佑的家。
曾經的魚尾,天真無腦,很容易與人交上朋友。
一次意外,與罌玨一般的相遇。
也難怪當初的閻烈總是操心,再三叮嚀她不要亂跑。
相識簡單,相處難。
一個天真單純的人,一個滿腹心機的魃,誰也不可能真正融進誰的世界裏。
當時的她離開,已說明“江湖不再見”。
可現下,齊景佑竟為了讓自己想起他這個人來,竟做下了如此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夜綰綰接受不了。
她無比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
“不然留在這做什麼?挖坑種花嗎?”
夜綰綰冷笑,眼底滿是諷刺。
齊景佑麵色一變,垂在腿邊的手輕輕抖了抖。
種花,是當年的魚尾留給他的承諾。
“你沒有忘?”
夜綰綰勾了勾唇輕笑,眸中卻沒有一絲笑意。
“怎麼忘的掉?你誆騙我偷閻烈的印章的事情,我也沒有忘記!”
齊景佑一愣,唇瓣輕顫,眼中浮上一些急切。
“那件事我沒有錯!我不過是想幫他建造一個重新的秩序!陰司根本關不住那些人!”
“所以呢?你以為自己誰?你就如閻烈當初說的那般,你就是一個不可開化的野人!根本沒有共情的能力,即使為人,也會是一個擁有反社會人格的人!”
夜綰綰厲聲的斥言,如利刃狠狠劃在齊景佑的心上。
男人麵色巨變,眸中漣漪翻騰,有什麼東西幾欲破洞而出。
“我沒有!我是為他好!”
拔高的音調,如受傷野獸的嘶吼,令人心頭一震。
夜綰綰卻是勾唇還以冷笑。
“所以,你用所謂的長命百歲,去教唆人殺人放火,也是正確的選擇?”
陳青與魯石的案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至於其他的,大概也是相同的原因吧,隻是他們還沒有挖出來。
“我那是在拯救這個世界!他們若沒有懷心思,我又如何蠱惑的了?我不過是把風險提前了!”
齊景佑雙眸瞪大,眼眶欲裂,似是氣急,連明明不存在的呼吸聲,也忽而出現變得粗嘎。
夜綰綰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一步,眸光淡淡,好似將一切都看穿。
齊景佑對上她冷冽如冰的表情時,心口一窒,所有想要吐出的話語,頓時卡在了喉頭,唇瓣顫抖,一時竟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驀然之間,周圍的一切陷入了沉寂。
齊景佑愣愣的盯著夜綰綰看了好一會,有些惱怒的蹙了蹙眉頭,“你敢說沒有我,他們就不會犯罪了?人性本貪,我同你說過無數遍了,為什麼你就是不信我!?這麼多案件佐理,你為什麼還是這樣!?”
他焦躁慍怒的臉上埋著一抹煩躁。
夜綰綰冷呲一聲,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眼前人,幽幽道:“道不同不相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