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烈反應比較快,一個側身,抬手格擋了他的手。
“杜法醫。”
壓低的聲音,透著一抹不虞。
杜暢一怔,心思掠過一絲怯意,不自覺的收回了手。
他剛才動作也是下意識的。
等他回過神,反應自己做了什麼以後,臉頰驀地紅了一層,偏頭調整了一下。
“閻夫人,你是動屍體了吧?”
他再回眸,看向夜綰綰的眼神,嚴肅了不少。
夜綰綰縮著脖子,輕輕點頭。頓了頓,刷地伸出自己的手,對他比劃了一下:“我帶手套了,沒有違規。”
杜暢略略感到一絲無奈:“不是這個意思。您不是公職人員,觸碰屍體,若是後麵出現了什麼問題的話,我的整份驗屍報告都會報廢的。”
這點夜綰綰是懂的。
以前顧琅同她說過。
夜綰綰點點頭,烏溜溜的眼珠咕嚕一轉,驀地想到了一點,急急開口,轉了對方的注意力。
“我發現了這個,你過來看。”她伸手指著屍體的脖頸處。
這一次,她的手並沒有碰到屍體。
杜暢被她驚訝又驚喜的表情弄的懵了一下,目光不自覺的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雖然他不想承認夜綰綰的行為,但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脖頸上不對勁的地方。
他眸光一凜,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一個箭步走了過去。
他帶上手套,扶住死者的下巴,輕輕向上抬了一點,脖頸完整的呈現出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脖頸上的兩道傷痕。
這和他的屍檢報告不一樣,而且,他可以肯定,在這之前,這脖子上,隻有一道傷痕。
以他的記憶力,絕對不會出錯。
“這是什麼?不會是你弄出來的吧?”
夜綰綰鼓著臉,小聲“切”了一下:“你自己仔細看看吧。這條線應該早就出現了。但是你在做完第一次屍檢後,再也沒有複檢,所以才沒有注意到。”
人死的時候,皮下的有些痕跡,會因血液循環的停滯而漸漸顯現出來。
夜綰綰還沒來得及細看這痕跡,就被杜暢抓了個現形。現在就隻能靠對方來驗了。
杜暢檢查時,沒有忍住,時不時用懷疑的眼神看向夜綰綰。
豈料,對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屍體上,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夜綰綰絲毫不知,她的目光一直隨著杜暢的手上的動作移動。
驀地,她突然發現,脖頸與頭顱交接的地方,有一道極細的痕跡,常人用肉眼,幾乎看不出來。
她猶豫,略微有些著急拽了拽閻烈的手。
閻烈疑惑的偏頭看向她,見她抬手,食指指著自己的下巴晃了晃,眸色焦急。
閻烈一怔,心靈所致,彎下腰,湊近屍體,看向她所指的部位。
而此時,窗外的陽光像是同樣有所感那般,驀地轉個方向,朝他所看的方向招來。
陽光下,閻烈看到一道銀光瞬然閃過。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他也清楚的看到了。
他心底微微一驚,刷地直起了腰背,瞳孔中的顫動還未消失,轉頭看向夜綰綰。
夜綰綰對上他的目光,就不由開口,無聲的詢問:“你看到了嗎?”
閻烈看著她的口型,沉默的點點頭,眸色愈發凝沉。
他偏頭,定定的看著杜暢。
男人依舊認真且仔細的,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新出現的那條痕跡上,絲毫沒有注意到閻烈看他的目光,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
暗凝的眸光中,藏著一抹淡淡的嫌棄。
閻烈與夜綰綰的目光在空中交錯,無聲的交流了一會,閻烈終是忍不住開口說道:“若不介意,可以讓她看看嗎?”
杜暢手一頓,停留了一會,抬起頭來看向他,目光寫滿了不可思議,仿佛在問“你說什麼”一般。
閻烈絲毫不在意他的目光,而是接著冷聲說到:“這條痕跡,也是她發現的,不是嗎?”
杜暢一愣,睜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眼前人,心中滑過一抹不悅,心道:“這是要正麵剛了?”
閻烈看他的樣子,卻更像在看一個礙事的人,眸色一冷:“你若檢查不出什麼,就讓她看看。”
杜暢這次很清晰的聽到,也看到看到了對方對自己的嫌棄。他覺得隱約間還帶了一點諷刺與不屑。
他慢慢直起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人,麵上的神色也冷了下去:“閻先生,請您尊重我的專業。”
閻烈不可置否的點點頭:“所以呢?”
他第一次有了礙手礙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