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塞外河邊的擁抱長篇
作者；楊士昌
扉頁
謹以此書
獻給那些用青hūn和生命創造輝煌業績的人們
第一章
1947年月，山東半島雖然還不停地刮著凜冽的寒風，可解放區的人們覺得hūn來得特別早。山東和華中野戰軍連續取得了宿北、魯南戰役和萊蕪戰役的勝利。萊蕪戰役殲敵7個整編旅，打得敵人狼狽逃竄，粉碎了國民黨反動軍隊對解放區的全麵進攻。
參加萊蕪戰役的某部一營一連三班的年輕戰士王hūn歌，今年18歲，個子稍高，濃眉大眼，長得很機靈。他入伍一年多就參加了十幾次大戰鬥。這次萊蕪戰役勝利後，部隊撤到沂蒙山區進行休整，駐地的縣城離他家隻有0多裏。因他在戰場上一次活捉十多個敵人，營長萬國忠為獎勵他打仗勇敢，特批他回家探親。
王hūn歌的父親被國民黨反動派還鄉團殺害，為給父親報仇，他瞞著娘參加了解放軍，臨走時才告訴娘的。離家這一年多，也不知道娘一個人在家是怎麼過的。上午在訓練場上，萬營長讓他回家探親，他心裏甭提有多高興啦。吃過午飯，他和戰友們告別後，跑到街上給娘買了兩包點心弍斤糖，就急忙向家奔去。
王hūn歌出城八、九裏路，就走上山區的土路。山路兩邊是一片蔥綠的茅草，偶爾有幾棵柿樹立在崗巒上。晴朗的空中，幾隻喜鵲在枝頭上歡快地歌唱。看到遠處山勢回環，綿亙起伏。他走在山區的路上，感到特別的親切。走著走著，忽然背後一輛馬拉的膠輪車趕了上來。車上堆著一些麻袋，麻袋上坐著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和一位五十多歲的車把式。
車把式勒住牲口，把車停在王hūn歌的前麵：“同誌，您到哪去?”“到八道溝的王莊。”車把式向王hūn歌招手：“快上車吧，我捎你一段”王hūn歌邊謝謝邊跳上了馬車。車把式問道：“同誌，到王莊貴幹？”“我家是王莊的，回家探親。”
車上年輕的姑娘叫孫秀珍。她從座下抽出兩條麻袋，疊起來，笑著遞給王hūn歌。王hūn歌靦腆地接過麻袋道聲謝謝，望著前方坐下。馬車在山間土路上顛簸著奔跑，車後揚起了塵土。車把式轉過頭問：“同誌，你參加萊蕪戰役了吧?”“是的，大爺”。年輕姑娘把辮子甩在腦後笑問：“那您抓了幾個俘虜?”王hūn歌對著姑娘的眼神答道：“十來個吧。”車把式接過話：“好樣的，我要不是打鬼子時兩腿受傷，非參加打這仗不可，讓狗rì的老蔣知道咱山裏人的厲害。”完，向空猛甩了一個響鞭。
孫秀珍從花布袋裏掏出兩塊白薯，兩隻大眼晴忽閃著看著王hūn歌：“同誌，餓了吧，給！”王hūn歌望著姑娘的眼神，笑：“謝謝！不餓，我快到了。”孫秀珍銀鈴般的笑聲，不容分地把一個白薯塞到王hūn歌的懷裏，把另一個白薯遞給車把式。王hūn歌把白薯又放到姑娘的手裏。姑娘的臉紅了，不好意思地瞟了王hūn歌一眼。
馬車到了一個伸向山溝的路口，王hūn歌跳下車，向車上的人招手：“謝謝！大爺。”車上的姑娘留戀地望著王hūn歌，王hūn歌目送馬車向前奔去。
sè暗下來的時候，王hūn歌才從山路上下來，走進村裏。他在石塊圍成的院門前停下，麵對石砌的屋喊道：“娘，我回來了！”
屋裏沒有人答應，他推開用高粱秸夾成的門，在院內又喊：“娘，我回來了。”這時，屋裏亮起了燈光，接著屋的門開了。50多歲的王大娘站在屋門口，驚喜地：“鐵柱，你怎麼回來了？”王hūn歌上前摟著娘激動地：“娘，我立功啦，部隊首長讓我回家來看看娘。”王母眼含熱淚，摸著王hūn歌的臉：“快讓娘看看，走了一年多，娘想死你了。”王hūn歌飽含激情地：“娘，兒也想您啊！”
母子倆進屋，王hūn歌把挎包和手提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這時，他忽然發現床上一個紮羊角辮的姑娘正眨著兩隻烏黑的大眼睛打量著他。王hūn歌一怔，問道：“娘，她是誰?”王大娘指著女孩：“她叫蓮，爹娘都叫反動派給打死了，認了我這個娘，跟我過了。”王hūn歌高興地：“好啊，我又有了個妹妹。”王大娘對蓮：“蓮，快起來，叫哥。”蓮從床上爬起來，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哥。王hūn歌應道：“噯！好妹子。”王大娘一邊往麵盆裏舀麵，一邊叫蓮到屋外去抱柴。蓮清脆地答應了一聲，向屋外走去。王hūn歌也跟了出去。
院裏，月光朦朧。王hūn歌隨著蓮來到柴垛邊抱柴。蓮望著一身軍裝的王hūn歌：“哥，明兒我跟你去當解放軍吧？”“好啊，你當解放軍為啥?”蓮道：“打反動派呀！”王hūn歌接著：“等你長大了，哥一定讓你當解放軍。”“那你要話算數！”王hūn歌笑道：“騙人就不是你哥。”兄妹倆笑著抱柴進屋。
一會兒功夫，王大娘就把飯做好了。床頭木箱上的油燈閃爍著，蓮已蓋著被子睡了。在一張飯桌邊，王大娘看著王hūn歌狼吞虎咽地吃完碗裏的飯問道：“你這次回來，能在家住幾?”王hūn歌答道；“部隊在縣城休整，營長讓我在家呆上七、八。”王大娘高興地：“那就好，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邊邊收拾碗筷。王hūn歌：“商量個啥，不管啥事，娘作主就是了，我聽您的。”王大娘笑了，提出給王hūn歌娶個媳婦的事。王hūn歌一聽：“這，這事可不行，我還呢！”王大娘一看兒子變卦，不高興地：“你也不了，按常理也該成家了。你爹犧牲後，為了給你爹報仇，你就參了軍。家裏就剩下我一個人，連個話的人也沒有……”著著眼淚流了下來。王hūn歌看著娘傷心的樣子，勸道：“娘，您別了，這我都知道。等打敗了老蔣，我就回家陪您過一輩子，行不?”王大娘哽咽著：“娘知道，你在隊伍上身不由己，這一去三年五載也不一定回來。娘不拖你後腿，支持你打老蔣，隻求你答應娘，娶個媳婦給娘作伴。娘和蓮也有個照應。”王hūn歌沉默了好長時間才：“娘，娶完媳婦我走了，萬一回不來，咱不虧了人家閨女。”王母停住了哭泣：“你不是打敗了老蔣就回家嗎?娘都想好了，娶完媳婦你走你的，娘和你媳婦種地、紡線過好rì子，支援前線，等著你勝利歸來。”王hūn歌覺得一時也服不了娘，就：“娘，不早了，這事我再想想，咱們睡吧。≈qu;邊邊脫衣上床。王大娘接過衣裳，慈祥地笑了：“娘今兒不困，你回來甭娘有多高興了，就盼你早rì回來，娶個媳婦，讓娘早點抱上孫子。”完也脫衣上床，吹滅了油燈。
第二吃過早飯，趁王hūn歌走親戚不在家，王大娘找上hūn歌的大伯把媒人請到家中。王大娘滿臉笑容地對媒人：“俺家鐵柱，厚厚敦敦的，這次在隊伍上立了功，誰家的閨女都能配得上。”媒人邊吃棗邊：“巧了，七裏營有個姑娘名叫鳳雲的，長得很俊，文文靜靜，十七、八歲了，好多家親她都不同意，非要嫁隊伍上的。我今兒就去，要是成了，您可要好好地謝我哩！”王大娘問：“姑娘的人品怎麼樣?”媒人伸出拇指誇獎道：“哎呀，沒的！人長得像朵花，手巧又能吃苦，思想還很進步，媒的人踏破了門檻。她爹娘的意思是找個老實的。”王大伯接著：“他姨，這門親事成了，俺老王家不會虧待您的。”
當傍晚，在王家門口的槐樹下，王大娘碰到hūn歌的大伯，高興地對他：“媒人回話了，人家姑娘聽咱鐵柱在隊伍上立了功，滿口答應了。她爹娘也很開通，隻要閨女願意，就應下了這門親事。”王大伯抽著旱煙：“好啊，那叫誰去相親?”“不用了，咱還能不相信他姨，再時間也來不及了。鐵柱在家呆不了幾，我想趁早把婚事辦了。”王大伯想了想：“那也好，現在兵荒馬亂的，也別找人看rì子了，趕明兒我就幫你ā辦婚事。一切從簡，能省的就省。”
隔了兩，王hūn歌從姥姥家回來，一進家門就愣住了。他看到院內一派喜洋洋的氣氛。有人擠著看熱鬧，有人在幫忙從屋裏往外抬東西，布置新房。他一下明白了，愣愣地站在院子裏。蓮從屋內跑出來，看到他喊道：“哥，你回來了，快到屋裏搬東西。”王hūn歌沒好氣地：“我不去！”完坐在了窗下。蓮對著屋內喊：“娘，俺哥回來了，他不進屋。”王大娘圍著圍裙從屋內出來：“鐵柱，你回來得正好，坐在窗下愣著幹啥?明兒就是你大喜的rì子，還不趕快幫著布置新房。”王hūn歌站起來，氣得不知怎麼發泄，他拿起地上的一個瓷缸子往牆根狠勁摔去。院裏的人都吃驚地看著他。王hūn歌氣憤地：“你們做的啥事，娶媳婦這麼大的事，也沒給部隊打個招呼，就能辦了嗎?你們娶吧，我不管！”王大伯走過來：“鐵柱，你別吵，有話好好嘛！”王hūn歌大聲地吼道：“我跟你們沒話！”完向門外跑去。王大娘哭哭啼啼地在後麵喊道：“鐵柱，鐵柱，你向哪裏去?”王大伯對蓮：“還不快去追你哥！”蓮立即向門外追去。王大娘抽抽答答哽咽出聲：“嗚嗚……我的命好苦啊，早早守了寡……鐵柱不回來，明兒我哪有臉見人呢?”王大伯勸慰道：“嫂子，大喜rì子，別這樣，鐵柱是個孝順孩子，等心頭火過去了，會好的。你們該咋準備咋準備，我找他好好談談。”完，他一邊招呼大家幹活，一邊向門外走去。
王hūn歌跑到山上的一棵樹下，氣得不停地搖晃著樹身。蓮追上來，抱著他的腰：“哥，你別這樣好不？”王hūn歌停了下來，拉著蓮坐在一塊青石上。王大伯手裏拿著旱煙袋，一步一步地從山下走到他倆麵前。王大伯生氣地：“鐵柱，你怎麼能這樣對你娘?你爹去世早，你娘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你不該惹你娘生氣。再，你娘張羅給你娶親，還不是為了咱王家。”王hūn歌憋屈地不出話來。王大伯接著：“鐵柱，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咱打開窗戶亮話，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這事已經到這份上了，如果你抬腿走了，叫你娘這老臉往哪擱，在村裏咋見人?”王hūn歌抬頭對王大伯：“大爺，您不知道……我也不想氣俺娘，這事真地叫我很為難。”王大伯緩和了一下口氣，“大爺知道你在隊伍上，結婚要和隊伍上的領導打個響聲。可眼下是啥年月，娶媳婦去當兵的，有的是，咱不犯什麼王法。看在大爺的麵上，我在這求你了。”蓮搖晃著王hūn歌的胳膊：“哥，你就答應吧，別惹咱娘哭啦。”王hūn歌站起來為難地不知道對她什麼好。
就在王大娘張羅給王hūn歌娶親的頭兩夜裏，王莊附近的一條沙石路上，一支國民黨的軍隊正在向孟良崮集結。隊伍中一名軍官笑著對另一名軍官：“蔣總統調集40萬兵力對山東匪區發動重點進攻，這第一次進攻就讓解放軍打敗了，現在又調我們向孟良崮進發。”另一軍官道：“你看，咱們現在不也學解放軍了嗎，搞他媽的什麼夜行軍，真丟我們**的臉。”他倆的身邊，一輛輛載著士兵的卡車、裝甲車開過去。
sè微明，在孟良崮陣地的一個高地上，一群士兵護衛著幾個國民黨高級軍官走來。某師師長用望遠鏡瞭望戰場，旁邊一軍官傲慢地：“這次我們搶在了解放軍前頭，戰機就是勝利。趁解放軍還沒發現，先占領這塊陣地。”師長興奮地：“好，占領這塊陣地之後，迅速向兩翼擴展戰果。向南京發報，給委座報喜！”眾軍官們一一應命跑開。
此時，正在縣城休整的王hūn歌所在部隊，接到了參戰孟良崮戰役的上級命令。個頭不高，但身子很結實的營長萬國忠正在召開全營幹部會議。他麵向大家，站在一張桌子前，傳達上級命令：“同誌們，原準備在縣城休整半月，現接師團命令，我們有新的戰鬥任務，要打大仗，要和蔣總統的王牌軍74師較量，粉碎國民黨反動派對山東解放區的重點進攻。明就要離開縣城，向孟良崮挺進。今各連要做好明行軍的準備，把借用老鄉的東西還清，出發前把老鄉家的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各連要作好戰鬥動員。”他的話音剛落，瘦長身材，瘦長臉的班長李道華，站起來：“您批準王hūn歌回家探親，到現在還未歸隊怎麼辦?”萬國忠對李道華：“你怎麼不動動腦子呢，明部隊向西行軍，正好路過他家所在的那個集鎮。派人提前兩個時出發，到他家把他叫上，在鎮上等著部隊不就行了嗎！”
第二，部隊按時出發。公路上，一路長長的背槍戰士、戰馬和馱炮牲口迎著朝陽在前進。營部通訊員和王hūn歌班裏的大個子戰士熊正德兩人騎馬向王莊奔去。
高雲淡，暖融融的陽光下，一隊娶親的人群行進在山路上。鑼鼓喧，喇叭聲聲，新娘子孫秀珍蒙著蓋頭，坐在四人抬的轎內，轎後是兩人抬的盒酒、嫁妝及送親、迎親的山裏人。
王莊王家院裏一片歡騰。在民樂、鞭炮聲中，抬新人的轎子落在院前，司儀高喊：“迎轎！”兩個紮著長辮子的年輕姑娘按照迎新娘的禮節，向轎子迎去。王hūn歌穿著一身軍衣表情嚴肅地站在院中。王大娘笑得合不攏嘴，熱情地招呼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