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寸鉤。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
靖王爺的幺兒今年也五歲了,正是送入學堂念書的時候用,他梳著童髻,咬著手指正盯著看個不停。題秋江獨釣圖。
“師傅,這是個什麼意思啊?”
之晏糯糯的嗓音尤為好聽,夫子姓劉,乃十二年間的狀元,不喜做官,辭得官去做了夫子,辦了學堂,名聲一時大躁。
“都說了叫我夫子。”劉海一瞪眼珠子,拍了之晏小腦袋兩下,“這是你兄長題的詩,你……”
話還沒說完,人群一下子開始躁動起來,“幹什麼,安靜,安靜。”劉海把鎮尺拍了震天響。
“你怎麼又來了,走開。”之晏不知道什麼時候衝到了外麵,那些學生也爬到了門邊盯著看。
來人身長得之晏些許,已用玉冠束了發,其他的零散披在肩上。
之晏眼裏露出鄙夷之態,目光落到了他的虎頭帽,和虎頭鞋上。
“啞巴哥哥,靖王世子的啞巴哥哥。”
旁遭的孩子都叫嚷了起來,有幾個世家子弟還學著蕭曄的樣子,焦急的擺弄著手,全然一副滑稽的模樣。
之晏羞的漲紅了臉,鼓著腮幫子瞪著蕭曄。
“丟人!你要丟人在府裏丟不就好了,幹嘛到這裏來!”之晏舉著肉嘟嘟的小手死命的推著他出去。
蕭曄眸子落寞,張了張口,沒說話,隻是用手打落了之晏的手,往前走了一步。
之晏脫了力,踉蹌往前邁了兩步,重心不穩的站定,還止不住的晃悠。
蕭曄長的之晏四歲,本是聰穎人物,題詩作畫更當一絕,不過天公不作美,他卻小不能言語。
靖老王爺疼惜的厲害,不送其入學堂,平日打扮更如孩童,身上著的更是靖王妃四處求來的百家衣,取的是身著百家衣,活到七十七的好意頭。
之晏看著他的背影,淡漠又冷笑,回頭看到其他世家子弟看把戲一般盯著自己,之晏的臉漲的通紅,不由得啐了口痰:“我才不認他是我哥哥呢。”
旁地周遭都哄笑起來,之晏也跟著一起笑,越笑越暢快,卻是連著脖子都通紅起來了。
學堂放學的時候,街道上的人少了許多,暮色蒼茫,之晏懷裏揣著書冊,蹣跚的往前走。
齊家酒樓,之晏一看到這個招牌,眼底就放了光,趕忙跑上前去。
還未站定,蕭曄手裏就提著個小酒壺走了出來,蕭曄的頭上的虎頭帽映著他微紅的臉頰,很是讓人意亂神迷。
“哥哥。”之晏拔起小短腿就跑了過去,笑嘻嘻的把手塞到了他的手心裏。
蕭曄一愣,隻微微揚了揚手,錯開了,之晏心裏一驚,又不願放棄,又雙手握住了他的手。
臉上笑魘如花,聲音軟糯米一般,“哥哥,今天老頭講的課之晏又沒聽懂。”
蕭曄眼底一暗,他心裏本來就計較自己沒能上學一事,現今聽了,心裏更加苦澀,看著之晏一臉渴望的樣子,隻得揉了揉他的頭發,才是又用手勢比著。
水火有氣而無生,草木有生而無知,禽獸有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故最為天下貴。
蕭曄的手動的極快,靈活又流暢,之晏隻盯著他的手,似懂非懂的點頭,然後舔著臉的不停的誇著蕭曄,“哥哥真厲害!哥哥真厲害!”
力不若牛,走不若馬,而牛馬為用,何也?
蕭曄淡淡的笑,他明白之晏要麵子,既是喜歡自己,又不願在旁人麵前表露。蕭曄拍了拍他的頭,隻一臉寵溺的笑。
蕭曄對這些,大概是不太介意的。
回府的途中,之晏越走步子越慢,最後蕭曄隻得把他背著回家,之晏小小的,軟軟的,又可愛又讓人心疼。
他趴在蕭曄的背上,蕭曄單薄的肩膀讓他靠著,之晏呼呼大睡,嘴角還溢出口水來。
靖王妃老早就迎在府門前了,蕭曄抬手一望,見母親眼疾手快的走到了自己身前,幫著扶之晏下來,之晏迷迷糊糊,嘴裏直叫:“要吃桂花糕,不給哥哥吃,都是之晏的。”
“這個頑皮孩子!”母親笑魘如花,隻捏之晏的臉,哄到:“好了,好了,該睡醒了。”
接著帕子給蕭曄擦拭額頭上的汗漬,母親身襲華袍,但她眼底的寵溺同天下任何一個母親一樣,溫暖,令人安心。
膳食用的晚,老王爺抱著之晏同他喂食,又囑咐蕭曄多吃些,舉手投足間,雖是豪氣,但對於蕭曄之晏而言,就是位慈父。
“小二子,你是不是又惹你哥哥不高興了?”
靖王看了半天蕭曄,見他眉頭皺起,心下就是懷疑自己懷中的小家夥,不由得怒到,蕭曄聞言將手中的筷子一頓,抬頭去看靖王,卻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