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確診沒問題後,雪瑤總算等來了一碗清粥,一疊小菜以及一碗參湯。
五天沒有進食,腸胃虛弱,不僅要吃得清淡些,還要控製量,是以她要第二碗粥的時候被澤蘭無情拒絕了。
喬家的人已經走了,房間裏就剩她們主仆二人,午後光景,天氣不錯,從窗口能看見一片紅豔豔的臘梅。
屋子裏點著銀碳,可還是不怎麼暖和,雪瑤盤腿坐在床上,暖手壺踹在懷裏,一邊喝著湯一邊問道:“我死應該正是新帝選妃的日子,怎麼這喬家的三小姐還在府上?”
新帝選妃的事兒是小七跟她說的,當時她聽了還挺開心,琢磨著東方朔忙著挑媳婦,應該顧不上管她殉葬的事兒。
澤蘭搖頭,“沒聽人說過,那天咱們被時月送來這位三小姐就在,是不是沒去參加?”
怎麼可能?小七說她是後位呼聲最高的人,再說,東方朔為了跟喬翼這位功臣締結更加牢靠的革命友誼,挑喬靖怡做皇後幾乎是必然。
“算了,不關咱們的事。”她想了想又喝一口參湯。
澤蘭坐到她身邊,壓低了聲音耳語道:“皇上不會放過你吧?”
她勾唇一笑,沒事兒人一般,“隨便好了,我又不是沒嫁過。”
澤蘭咧嘴,“您還用合歡散?衡蕪都不在了,那玩意能撐多久啊?”
她眼底閃過片刻的失神,隨即又笑,無所謂地說:“他都不在了,我還撐給誰看呢?”
“可是他說讓你等他啊,我想他肯定是迫不得已。”澤蘭急得太高了音量,眉頭擰巴到一起。
雪瑤瞪她一眼,她才訕訕垂下頭,嘟囔道:“當時的情形你不知道,時月忽然就帶著人來了,他要是不走,肯定是個死,皇上肯定一開始就沒想放咱們走。”
“那他怎麼知道我會假死?”雪瑤回問一句。
取消選妃也不可能是一時心情不好吧?很多事她不願意想,因為所有的真相都會指向一條陰暗的死胡同,禁得起推敲的每一個原因,都會成為足以捅穿她胸口的刀子。
澤蘭聶諾著唇瓣答不出話。
她淡淡一笑,眼神有些縹緲,歲月漫長,她總想隨遇而安的過點小日子,不要太無趣不要太坎坷就好,可每一世都是非富即貴的命格,每一次都躲不過遭雷劈的命運。
她認了。
“以後不要再提衡蕪。”她冷下聲音,連眼神都涼了。
“是!”澤蘭嚇得愣了一下,趕緊低頭應承。
從此以後,她便是杜若了!
喬家東廂,喬將軍和夫人的臥房。
喬夫人坐在椅子上,做著繡活嘮叨起家裏新來的杜小姐,“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個姓杜的拜把兄弟?”
喬翼正坐著看兵書,挑眉,“我有那麼多兄弟,總不能每個都跟你說一說。”
這個季節就算在書房點上兩個爐子也不及這東廂的臥室暖和,是以,天一冷下來,他便將臥房當成半個書房,看書習字均在這邊,加之喬夫人在邊上,做做繡活,閑聊幾句,兩人再一起喝個湯,是十分愜意的。
在喬夫人看來,今天跟往日也沒什麼不同,不過就是突然來到家中的杜姑娘醒了。她哪知道喬翼一直被這事攪合得心煩,隻覺得夫君有意嗆她,有些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你不與我說,難道要跟外麵的狐狸精們去說?”
喬翼皺眉,“什麼狐狸精,莫要無理取鬧。”
“家裏忽然多了個十幾歲的大姑娘,我多問兩句便是無理取鬧了?”她越想越來氣,放下撐子,抬頭瞪著他,“杜姑娘沒醒的時候,你愁眉不展,連靖怡生病都沒見過你這般,我一直忍著沒問,難道這杜若其實是你的私生女不成?”
喬翼無奈地放下兵書,瞪起大眼皺了眉頭,有口難辯,“真是越說越無厘頭,什麼私生女?你就不要再給我添亂了。”
喬夫人見他那樣,委實像隻可憐巴巴的巴哥犬,竟然有些忍俊不禁,不過,想到這事蹊蹺,生生將笑給憋了回去,“既然不是,那你就老實交代清楚。”
這喬夫人雖然看著溫文爾雅,可是蜀地一帶鏢局總鏢頭的女兒,年輕時候女扮男裝走鏢,一個頂仨,還是喬翼的救命恩人,後來被他這個榆木腦袋的真誠打動,一晃已經過去三十來年。
她知道丈夫的性格,相信他不會背叛自己,就是故意炸他,圖個樂嗬。
喬翼哪能看出妻子在做戲,隻覺得頭皮發麻,又不能說實話,隻好喘著粗氣不予理會,“你這女人,一把歲數怎的還染上了拈酸吃醋的臭毛病?”
喬夫人眨眨眼,這次是真紮了心,縱然她是在吃醋,那也是因為在乎。
她一時來氣拍案而起,“喬翼,你把話說明白,是不是事早就嫌棄我一把歲數了?”
“啊呀,你這個人,真是……”喬翼愁得一雙大眼更加可憐,起身便想躲出去,結果踱步到門口,覺得背後紮得慌,思來想去,還是轉身麵對了媳婦淩厲的眼神,“送她來得是皇上身邊的貼身侍衛,你還想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