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據唐代《晝懸夜話》所記載,弘三年,也就是聖上仁宗皇帝繼位之後的第三個年頭,在江西固陽郡內發生了一件大的怪事。這件事是如此的離奇詭異,以至於固陽郡經曆過此事的人們在若幹年後談論起它時,都還會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那正值夏季的一個中午,是一中最熱的時候。雲居山山腳的麥子地裏,勞作了一上午的農戶們都已收拾起農具,三人一塊,兩人一組,離家近的就回家吃午飯,離家稍遠的就坐在樹蔭底下休息,順便啃幾口幹糧。
人們都在心裏抱怨這幹熱煩悶的炎炎夏rì,這都幹旱了大半個月了,別田裏的莊稼被曬得要死不活,連人都快扛不住了。
幹熱的空氣中不知從何處吹過來一陣涼風,令人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這風仿佛從地穴深處中吹出,似有某種極冷極寒的物質透過皮膚直達人心底。
這絕不是夏裏該有的涼風,農戶們都是祖輩在這雲居山腳下住了幾十年的老人了,隱隱都覺得這陣風來得詭異。大家夥兒還來不及談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見西北處的際迅速飄來一片紅sè的雲霞,其紅如赤,其sè如血。初時並不是很大,但眨眼猶如萬馬奔騰一般,刹那已遮蔽rì。
那紅雲勢頭來得極快,前一刻都還在肆意熏烤著大地的烈rì轉瞬被紅雲吞沒,哆哆嗦嗦的躲進了幕後。眼界所及之處,盡被這無邊無際的紅霞所籠罩,一時間yīn風慘慘,冷氣森森,顯得詭異無比。
原本在樹蔭下乘涼的眾多農戶何時見過這等景象,都張大了嘴呆呆的望著空。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呼一聲:“狗食月啦!”眾人恍然大悟,在為首的幾個老者帶領下,忙不迭扔下手裏的幹糧,紛紛拜倒在地,望跪拜起來。
上的雲霞越積越厚,忽聽“轟隆”一聲巨響,一道烏sè的閃電滑過際,雲層中有淅淅瀝瀝的雨滴灑落下來,滴在久已幹旱的大地上,激起些許塵土。
見期盼已久的雨水終於下了下來,樹底下的人們高興得又叫又跳,幾個老者更是叩頭不止。人群中有一個年輕人卻抽了抽鼻子,道:“不對,空氣中怎麼有一股腥味。”
人們一驚,都仔細的嗅了嗅自己周圍。咦,好像是有股腥臭的味道。更有眼尖之人一指樹外,大聲喊道:“大家快看那邊!”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不遠處有大不等的數個土坑,坑中蓄有的剛落下來的雨水,竟然呈現的是血一般的紅sè,仿佛若幹個血池分布在地上一般,顯得詭異可怖。
“不好啦,下血拉!”有人驚呼一聲,樹底的人們何時見過這等恐怖的場麵,頓時驚呼著四散奔逃。
豆粒大的雨滴落在人們的上衣,手臂上時,有人驚訝的發現這雨水不僅是紅sè的,和人血一樣又黏又稠,還隱隱帶有一股腥味。
可在雨中跑了還沒幾步,就聽到有人尖叫一聲,倒下身來。跑了十來步之後,地上滿是農人們的身體,所有人都倒在了血sè的雨水裏。而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同樣被這場雨困在山裏的還有一名喚作許昂的秀才和他的女兒許方儀,許昂甚至隱隱覺得,這場異乎尋常的雨正是自己女兒方儀無意中所引發的。
許昂祖上原本是固陽郡內的一個大戶,世代行醫,在各地開有數十家藥鋪。就是在許昂父親在世之時,許家都還是家底豐厚,財產無數。許昂的父親原本有意讓他繼承祖輩衣缽,繼續走上行醫濟世一途,怎奈許昂自幼就喜歡吟詩作對,於醫術藥理之道一竅不通,對打理生意一類的事更是深惡痛絕,生平隻愛寄情山水。
父子二人為此爭吵數年,一度還反目過。後來許父見兒子執意不肯,自己又年歲見老,也隻得順從了兒子,將生意交給了家中一位管家打理。在許昂娶妻後不久,許父便撒手人寰。
父親的死給了許昂沉重的打擊,他時常想:人生不過百年,無論貧窮富裕,普通人總逃不過生老病死。父親一輩子衣食無憂,自己能夠如那那樣無疾而終,已是最好結局。下輩子變畜生還是變人,尚不得而知。即便能富貴百年,也不過是轉瞬間的事,死後照樣魂魄飛散,化為一堆枯骨。富貴功名,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罷了。
從此之後,許昂定下了遍曆山水,求仙修道的決心,經常出門在外,希望能找到一二奇人逸士,指點自己悟得大道,把家中的生意全全交給管家打理。
不料那管家受了許昂之托打理家產,開始還中規中矩,事事以許家利益為先。後來見許昂常年不著家,自己辛辛苦苦一年到頭卻總是為許家賺錢,心中就有了不平之意。加上許昂父親已逝,許昂妻子又不懂這些銀錢往來,許家之中已無人可以約束他,慢慢的越發膽大妄為起來。大肆提拔收買藥鋪內掌櫃下人,數年後更是瞞著許昂將許家所有藥鋪變賣出售,卷走全部的家產逃了出去。
許昂的妻子受不了這個打擊,到處找許昂又找不見人,自家的府邸都已被那管家抵押賣給了當地的當鋪,終於一病不起,數年之後更是鬱鬱而終。留下獨生女兒許方儀,獨自一人流落在外數月,最後才被一個好心的遠方親戚收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