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
宋雪衣嘴唇挪動,看著眼前女子流淚滿麵的樣子,覺得渾身早已痛得沒有了知覺,唯獨心髒揪痛得讓他控製不住顫抖著身體,感受自己還活著。
鳩兒,我的鳩兒,別哭了。
宋雪衣在心裏如是說著,隻是女子的眼淚就好像停不下來,越流越多,滑過白皙的臉頰,滑過他的手,明明是冰冷的淚水,卻讓他覺得比岩漿還要燙。
記憶中的女孩到少女再到眼前的絕色女子,她的喜怒哀樂都呈現腦海,唯獨沒有看過她流眼淚,從來不知道人的眼淚這麼可怕,讓人心疼得幾乎要窒息。
他很想把靈鳩抱進懷裏,安撫她告訴她自己沒事,讓她不要傷心下去。
隻是他真的沒力氣,連一個撫摸她的動作都需要血藤的支撐才能夠做到。
因為情緒太過激烈,讓宋雪衣的情況更不樂觀。
身為醫者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的流逝。
冷……
宋雪衣緊緊看著靈鳩的雙眸色澤暗淡。
靈鳩注意到他泛青而顫抖的嘴唇,心有靈犀的把他抱住,卻不敢用力。
因為靠得太近,她可以嗅到宋雪衣身上濃重的血腥味,雙手更能夠清晰的碰觸感覺到。
這樣的宋雪衣讓她感覺脆弱得好像稍微用點力氣,就會把他捏碎了化為粉末,消失在自己的手心裏一樣。
“我該怎麼做?我要怎麼做?”靈鳩語顫的哭喊著。
她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茫然無措,哪怕是前世被父母拋棄,好不容易找到父母後被他們嫌棄,她也沒有這樣絕望失措過。
“宋小白,宋雪衣……”隔著衣服,靈鳩也能夠感覺到宋雪衣的身體越來越寒冷,越來越僵硬。
她什麼都不能做,她不敢用靈力滲入他的身體去為他療傷,因為宋雪衣的經脈已經全毀,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廢了。這時候任何外來的能量進入他的身體,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傷害,起不來任何的作用。
該怎麼做?要怎麼做?
宋雪衣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耳朵已經聽不見任何的聲音,隻能憑已經模糊的視線,從靈鳩的口型得知她所言所語。
為她擦淚的手無力的下滑,將靈鳩嚇得臉色慘白,和宋雪衣幾乎一樣。
當宋雪衣的手滑到靈鳩的脖子處時停下了。
支撐著他手動作的血藤蔓延,用盡最後的力氣纏繞住她的脖子。
靈鳩一怔,卻沒有反抗,淚眼看著眼眸已經暗淡幾乎失明的宋雪衣。
“宋雪衣你做什麼?”秦魑趕到。
“別動。”靈鳩輕聲道。
雲碧桃花傘出現,擋住了秦魑。
秦魑瞪大的眼眸盯著她。
靈鳩一動不動的看著宋雪衣。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她破涕而笑,流著淚卻笑著說:“我陪你。”
她說的很輕很慢卻毫無猶豫的堅定。
猶記得宋雪衣曾經說過,無論她去了哪裏,他都會找到她,陪伴在她的身邊。倘若她死了,他也不會獨活,倘若他死了又該怎麼辦?
這世上要是沒有了宋小白怎麼辦?
以前的靈鳩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事到臨頭的時候,她卻發現腦海裏什麼都想不到,眼裏心裏盡是眼前的男人。
如果這是他想要的,是他動手的話。
靈鳩覺得一點都不可怕,一點都不後悔。
“咿呀。”國寶君疑惑的聲音響起。
它感覺不到殺氣,可是兔兔的脖子被纏住了,這裏很危險哦……
一個木偶傀儡被靈鳩丟出來,半空中傳來夏侯乖乖驚怒的叫聲:“小妖魔你竟敢丟了老子!?你懂不懂尊師重道,你給老子說清楚!要是現在給老子一個解釋的話,老子說不定還能原諒你!還有你,你你你還不放開?”
夏侯乖乖從來沒有想過,被靈鳩主動解除了魂奴契約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它獲得了一直以來渴望的自由,可是為什麼它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反而難受得要命。
靈鳩沒有回答夏侯乖乖的話,心中對國寶說了一聲抱歉,然後依舊笑著看著宋雪衣,一點不像是要去赴死,眨了眨眸子,眼眶裏凝聚的淚水又一次的滑落。
這是一種縱容的笑容,無論宋雪衣做什麼,她都樂意奉陪。
這一刻的靈鳩,美得連她自己都毫無察覺,下麵的人都被攝去心神。
帶走她……
不要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不要她被其他人占據。
最好的辦法就是帶著她一起走。
纏繞住靈鳩脖子的血藤一緊,被禁錮了呼吸的靈鳩難受得臉色發紅,卻笑容不減。
眼淚從她纖細的下巴滑落,低落宋雪衣被血藤纏著支撐的手掌上。
宋雪衣的手一顫,纏住靈鳩脖子的血藤就如潮水一樣的退散了。
靈鳩沒有想到會這樣,愣愣的看著宋雪衣。
眼前,男人眼裏最後的神采光芒也熄滅了,一抹淚水從他眼眶滴落。
然而他的眼神,最後的眼神依舊被靈鳩看得清楚。
疼惜,不舍,歉然,極致的溫柔。
那眼神就好像和往日每時每刻一樣,無聲的對她說:怎麼舍得傷害你。
懷裏的身體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傾倒在她的懷裏。
靈鳩忘記了控製靈力,朝地麵跌落下來。
當她要摔在地麵的時候,秦魑及時把她接住。
“啊啊啊!”坐在地上,靈鳩才回過神來,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大哭出聲,悲泣的聲音,讓周圍一片寂靜。
秦魑尖銳的手指緊緊抓著自己胸口的衣裳,心魔在他神智肆虐,此時此刻他恨不得殺了所有人,所有讓百裏小鳩傷心的人。
隻是百裏小鳩是為了宋雪衣哭,宋雪衣……死了。
“啊!”他低吼一聲,轉頭盯著靈船上的聞人子墨。
秦漢禮以為他要去送死,喊道:“你不是他的對手,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秦魑沒有動,每個人都以為他要發瘋,誰知道他反而冷靜的一字一頓道:“早晚有一天我要生不如死!”
聞人子墨視線從靈鳩的身上收回,轉到秦魑的身上,聽完她的話哼笑一聲,“就憑你?”
銅鏡隻有兩道聖芒,不過對於秦魑,他自身實力就足夠了。
聞人子墨不打算留秦魑的性命,正當他準備動手的時候,天邊幾道身影由遠至近,速度極快。
“你們在做什麼?”南宮冽冷酷的聲音震過來。
話語傳到眾人耳朵的時候,他們幾人也到了。
這裏麵當屬秦魑最後標誌性,南宮冽環視一周就看到他,“小魑?”他記得那個所謂的小魑不是女子嗎?現在怎麼變成男人了?
也有可能小時候對方隻是男扮女裝。
南宮冽沒有在這小細節上糾結,問道:“小九呢?”
“義父……”沒等秦魑回答,靈鳩便喊了出聲。
南宮冽瞬間朝她看去,詫愕震驚:“小九九?”其實他一來最先就注意到了靈鳩,是個人都無法將她忽略。
隻是靈鳩小時候的樣子隻能算可愛清秀,著實和現在的她天差地別。
“救人!”靈鳩沒有回答他的話,抱著宋雪衣坐在地上,一雙含淚紅腫的眸子緊緊的盯著他,“救宋小白!”
南宮冽回神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蹲在了靈鳩的麵前,他頓時渾身出了一層冷汗,驚駭的看著靈鳩。
他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靈鳩使用類的術法,自己就被控製了。
“救他。”靈鳩顫抖道。
南宮冽見此,所有的疑問和震驚都壓在了心底。
他看出來了靈鳩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就好像繃到了極致的弓,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別著急,義父救他。”南宮冽連忙說道。
隻是他才查探宋雪衣的傷勢,就發現宋現在躺在他乖乖義女懷裏的男子已經死了,而且死得相當的淒慘,筋脈寸斷盡毀不說,連血都差不多流得一幹二淨,這樣的人還怎麼救活?
“他……他已經死了啊。”饒是南宮冽也被這樣的傷勢弄得一怔,脫口而出。
這話一出來,他就恨不得自己拍死自己。
因為他感覺得到他講出這話後,靈鳩截然而止的哭聲。
南宮冽想要安慰,卻發現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