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說,徐望的望是希望的望。
徐望十分相信這個愛罵她嘮叨她的老太太,為此很喜歡自己的名字。但老太太走的這幾年,她越來越懷疑這個老太太嘴裏有幾句可以相信的話。
明明是絕望的望。
寫字樓裏的辦公位上,徐望死死盯著電腦。窗外金色的光芒打在她的臉上,坐在她對麵的同事小鄭被她的表情逗得笑出了聲:“徐望,你是要吃了電腦嗎?”
徐望心有所感,麵無表情道:“小鄭啊,你說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以後會不會出現一種神奇的紙,我們給客戶爸爸吃下去,然後客戶爸爸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拉出一張他想要的宣傳海報。”
“......”
小鄭不知是被惡心到了,還是被她天馬行空的想法給震撼,微張著嘴,不知該作何反應。而徐望隻是有感而發,交出去的圖改了又改,客戶爸爸的要求變化莫測,為此她已經便秘了好幾天,小腹微脹,有苦難言。
她不是一臉便秘的表情,她是真便秘呀。
今天是周五,臨近下班,大家的心思開始活躍,最後幾十分鍾已經無心工作,商量著晚上去哪裏吃飯唱歌。徐望一點兒也沒受氣氛感染,平常笑容滿麵的她,今天隻有在走出洗手間時略帶一絲輕鬆的表情。
見她回來,同事小李問她:“徐望,晚上聚餐去不去?”
她摸了摸空落落的小腹,慢悠悠坐下,長歎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不去了。”
“有事?”
平常這種活動,徐望是很積極的,但今天實在是情況特殊。她拍拍小李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是啊,畢竟我是個有男朋友的人,也是要約會的。”
小李單身,拍掉她的手,嬌滴滴瞪了她一眼:“討厭!”
大家紛紛調侃徐望見色忘義,徐望開著玩笑輕鬆應對,下了班告別眾人,攔了輛出租車直奔機場。
徐望和陸伯安交往三個多月,見麵的次數掰著手指頭都能算過來。他這次出差,差不多半個月沒見,她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男朋友,昨天晚上接到他的電話很意外。
“我明天晚上回來。”
電話裏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她不自覺沉醉,右手拿著電話,左手摳著指甲,沉默了半天,實在不知該接什麼話,隻好嗯了一聲。
“給你帶了禮物,八點到機場拿。”
他說話一向簡潔明了,交待完就掛了電話,徐望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雖然她也不會拒絕。
陸伯安還是陸伯安,他從沒有興趣探知她的想法。
高架橋上,一輛輛車子堵成長龍,連綿不絕的鳴笛聲讓城市上空都好像盤旋著煩躁。徐望無所事事,拿出隨身帶著的本子,不多時便按照記憶勾勒出少年的臉龐,嚴肅冰冷,不苟言笑,白白浪費了上天賜予的完美五官。
陸伯安笑過嗎?
十六七歲的記憶有點久遠,她拖著腮望著遠處的高樓,回憶這三個多月的相處,見麵次數少,她很快回憶完畢。
她可以肯定,他沒有笑過。
因為陸伯安不愛笑,徐望就很害怕他生氣。
他平常的時候就冷冰冰的,生起氣來那隻能更冷冰冰。她這個人愛熱鬧,不愛冷冰冰。
可是事與願違,哪怕她怕遲到打了車,還是因為堵車遲到了。她沒有接到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在機場等了她半個小時。她氣喘籲籲在停車場找到接陸伯安的車,盡管隔著一段距離她也立馬認了出來。這輛車跟別的車不一樣,它有一種很強大的氣場,像是從冰窖裏開出來的,車前麵的燈像人的兩隻眼睛,瞪著她好像在說:我很生氣。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她喘勻了氣,鼓起勇氣上前敲敲車門。
車門開了,她沒有馬上上去。站在那裏,低著頭,聲音飄飄的:“那個......我路上堵車了......”
她小聲解釋,實在沒有勇氣看陸伯安的表情,盯著自己的腳尖分散注意力。別說,她的鞋還真好看,不枉她花了這麼多錢......
與此同時她還在心裏鄙視自己,她這是交了個男朋友還是供了一個祖宗,不就是遲個到嘛,堵車,又不是她想堵的。陸伯安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聲音比她想象中還要寒冷,隻說了兩個字:“上車。”
徐望靜默了幾秒,乖乖地上了車。
車上不止陸伯安一個人,前麵坐著司機和他的助理,韓助理她見過多次,他禮貌地跟她打了個招呼,她微笑回應。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她和陸伯安坐在後麵,她緊挨著窗邊,中間大概還能再坐下兩個人。車上果然比外麵還要冷,但她不敢亂動,安安分分坐著,自始至終都沒敢抬頭看陸伯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