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化四門大開,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仿若鬼城。
青天白曰的,但所有的鬼子都覺陰森森的。
一陣微風拂過,大夏天的,又都一身臭汗,本應該感覺很舒服才對,但人人都不由自主地一嗦脖,覺得脖子後直冒涼風。
沒人敢進去,直到聯隊長山田鐵二郎到後,這才派了一個小隊的鬼子進城偵查一下。
結果,確實是空城,沒有一個人。
山海關一戰把鬼子嚇出病來了,大部隊進城後,顧不上勞累,立刻開始狂搜。
遵化城不大,照說全城搜一遍不費什麼勁,但不成,因為他們要找的不論是人,還是物,都不在地麵上。
好一通搜索,但費了半天勁,最後還是決定大部隊不進城。
不敢進。
沒人敢保證,地麵下藏沒藏著炸藥。
――――會議室裏,氣氛很是壓抑。
司令官寺內壽一、第一軍司令官香月清司、第二軍司令官西尾壽造、第五師團師團長板垣征四郎等人都是一言不發。
寺內壽一臉發青,眼睛發青,連指甲蓋都是青的。
這老鬼子之所以這幅模樣是後悔悔的,他悔的太厲害,腸子悔青了都還沒有到底,所以就形之於外了。
二二六政變之後,最風光的就是寺內壽一了。
寺內壽一的家族極其顯赫,是世襲貴族家庭,他的父親寺內正毅伯爵是明治元勳,曾任教育總監、陸相、駐朝總督、首相等要職。
二二六政變爆發之後,天皇震怒,陸軍隨即做出整肅軍紀的決定。
寺內壽一是名門之後,超然於派閥鬥爭之外,有完整的任職履曆,並且姓格開朗豁達,勇於為部下承擔責任,在軍界、政界、財界都頗得人緣,於是,他就成為擔負“肅軍”重任的陸軍大臣的不二人選。
由陸軍參謀總長、教育總監、陸軍大臣聯合召開的三長官會議,確定由寺內壽一來出任新陸相。
寺內壽一出任陸相後,馬上以其鐵腕行動整肅陸軍,在這其間,他把陸軍中不純潔的分子借肅軍之名,統統撤換,把杉山元、西尾壽造等和他一樣的鐵杆軍國主義分子提升到關鍵位置。
陸軍的純潔化運動是寺內壽一一手完成的,所以,他的威望和權勢都提升到了巔峰,也正是為此,他才能夠搶到華北派遣軍司令官這個位置。
華北派遣軍司令官,這是所有軍人都夢寐以求的位置,如果幹好了,權勢不權勢的自不必說,最重要的這是必定會名標青史的機會。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先是在長城失利,尤其是在山海關葬送了穀壽夫的第六師團。
突破長城防線,占領了羅文峪隘口之後,本以為可一雪前恥,但萬沒想到,現在別說雪恥了,更大的恥辱似乎已經在他麵前鋪開了一條金光閃閃的康莊大道。
寺內壽一已經喪失了信心。
他對戰勝支那的信心沒有動搖,但對他自己的前途,心頭則是一片灰暗。
今天打通到遵化的路,還不到三十裏,就傷亡了九百多,損失了二十三輛坦克,而這還是支那軍隊沒有真正進行阻擊的結果。
還有,今天隻把道路兩側個清出了一千米,但現在看來,清出一千米是遠遠不夠的。
清出一千米,大隊行軍還是可以的,但要是運送彈藥,那就絕對不行了,而要擴大清空的範圍,那就意味著要付出更多更大的傷亡。
對這青紗帳,簡直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大規模轟炸倒是一個法子,但問題是沒這麼多的彈藥。用火燒本是最好的法子,但因為那些壕溝,火燒也沒用。所以,要把路開出來,隻有拿人命去填。
現在,應該停止進攻,拖過這幾個月,但問題是,停得下來嗎?
寺內壽一看了一旁的參謀長岡部直三郎一眼。
岡部直三郎是寺內壽一的親信,看到了寺內壽一給自己的眼色,他立刻道:“諸位將軍,據報,支那人的青紗帳防禦體係隻在冀東冀北有,山東沒有,冀西冀南也沒有。而且,至今,其他長城隘口的支那軍隊毫無反應。司令部判斷不出支那人的意圖是什麼,今天召集這個會議,就是研究一下這個,判明支那人的意圖。”
這些位,哪一個都不傻,他們一聽就明白寺內壽一這是想要暫停進攻,等到秋收之後,青紗帳沒了,再開始進攻。
這當然好,誰也不願打這種有力使不出來的窩囊仗,但問題是,這不是他們一家的事情。
如果隻有華北派遣軍,這事兒還有可能,但別忘了,還有上海派遣軍呢?如果上海派遣軍同樣受阻於青紗帳,這事兒也好說,但問題不是。
軍方內部,爭功爭的極其厲害,不說你死我活也差不多少。何況,對上海派遣軍而言,多等一天,支那人的準備就充分一分。所以,不用問,上海派遣軍方麵是不可能同意的。
何況,還有一點也很重要,上海派遣軍的司令官鬆井石根是皇道派的,而寺內壽一則是皇道派的大仇家。
被一馬平川的大平原擋住了腳步,這根本不能成其為暫停進攻的理由,所以,不論從哪方麵,上海派遣軍也不會同意的。
何況,這件事的重點除了上海派遣軍,還有大本營。
確實,這仗打的雖然窩囊憋屈,但不是不可以打,不是像長城隘口,你過不去就是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