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還濕著,衣裳也跟著被浸濕大半,緊緊的貼在身上,露出了玲瓏的曲線。或許是因為緊張,她的眉頭微蹙,紅唇也不自覺的微張,一雙美目緊緊的盯著他,仿佛一隻繃到了極致的兔子。
可這張臉,怎麼也該是隻狐狸才對。
“陛下?”季聽見他遲遲不語,不由得叫了他一聲。
申屠川懶倦的盯著她:“幹嘛?”
季聽:“……”這是該她問的問題吧,一個大男人又有仇女症,沒事杵在她澡池子跟前幹嘛?
申屠川看到她無語的眼神,不由得心情大好,轉身便繞過屏風出去了。季聽鬆了口氣,停留片刻後才赤著腳往外走,結果剛繞過屏風,便看到本以為已經離開的某人,此刻正堂而皇之的坐在她期待很久的棉花被子上。
季聽:“……”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過來,真當孤不會砍了你的腳?”申屠川冷眼看她,開口便提醒了他還沒忘報一鞋之仇。
季聽頓了一下,目光落在他的腳上,結果發現他還穿著濕漉漉的鞋子……這暴君就不會自己脫了嗎?是不是個傻子?
她無奈的歎了聲氣,小步朝他走了過去,細白的腳踩在幹淨的地毯上,出乎意料的賞心悅目。不等季聽求饒,申屠川便不想砍了。
“陛下您也真是的,都到床邊坐下了,為何不將鞋子脫了,當心腳會生病。”季聽到他腳邊蹲下後,一邊溫聲與他說話,一邊伸手抬起了他的腳,動作溫柔的幫他脫鞋。
既來之則安之,哪怕任務成功的機會相當渺茫,也是能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不然以暴君的性格,又是腰斬又是砍腳的,恐怕沒等到男主前來刺殺,她就已經先死無葬身之地了。
……所以當務之急不是任務,而是好好討好暴君,以期自己能平安活過三集。
申屠川撩著眼皮看她,眼底滿是探究。雖說討好他的人多了,可這種看不出一點懼色的討好,到底是不太輕易見到,至少二十五年來的人生裏,沒有哪個宮女或太監能做到像她一樣,能這麼從容的近身伺候,這可真是叫人——
叫人想對她用些刑罰,看看她的底線在哪裏啊。
季聽隻覺得後背一涼,下意識的抬頭看向申屠川:“陛下?”
“無事。”申屠川漫不經意的伸出一隻手,按在了她的腦袋上。雖說玩起來必然有趣,可不怕他的人就這麼一個,若是給玩壞了,不知要過上多久才能遇到下一個,還是先叫她多活幾日,等哪天厭煩了再說。
不知道自己在死亡邊緣反複橫跳的季聽:“……”他是拿自己的腦袋當拐棍了嗎?
她嘴角抽了抽,低頭繼續幫他脫鞋襪,當襪子被褪下的瞬間,她在看到他的腳後抿了一下唇。這雙腳雖然白皙,能看得出是個養尊處優的,可是實在是太瘦了,就好像暴君本人一樣,總有種即將油盡燈枯的感覺。
她蹙眉握住了他的腳,瞬間入手一片冰涼。季聽對申屠川的心疼頓時大過了對暴君的避之不及,她捧著他的一雙腳,放在了自己小腹處捂著。
腳下一片柔軟的溫暖,原本已經涼到麻木的腳似乎有了知覺,申屠川表情微動:“你在做什麼?”
“……陛下的腳好涼,應該很不舒服吧,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不該將陛下的鞋襪弄濕的。”季聽一臉愧疚的開口,其實心裏比誰都清楚,就那點水還不至於讓他的腳涼到這種地步,估計是因為他身子不好,所以才會四肢冰涼,她這麼說無非是給他留點麵子而已。
而申屠川相當臉大:“是啊,若不是你,孤也不會腳冷,所以孤砍你一雙腳,你可服氣?”
……服你大爺。季聽腳蹲得麻了,便抱著他的腳直接坐到了床上。申屠川被動的由坐著變成半躺著,但由於此刻腳被捂得暖洋洋的實在舒服,小腿和腳踝也因此不再脹痛,便不跟她一般見識了。
季聽安靜的抱著他的腳,看著他眼底逐漸浮現的倦色,不由得小聲說了一句:“陛下若是困了,便睡一會兒吧。”
申屠川眯著眼睛看她,半晌冷淡道:“孤不困。”就算是在他最習慣的那張床上,他也不知有多久沒好好睡過了,更別說這座一次都沒有踏足過的宮殿裏,這張陌生的床。
若不是方才腳濕了,他連這裏都不會坐。
季聽淺笑一聲,也跟著褪了鞋襪,坐在他腳邊的位置幫他蓋上被子,順便也把自己的腿腳都蓋了起來,自己則是繼續抱著他的腳倚在床尾:“陛下不困也蓋著吧,臣妾這裏有些涼,仔細不要生病。”
申屠川輕嗤一聲:“怕不是你自己覺著冷了,所以找個借口給自己蓋上吧?”
季聽笑容不變:“正是臣妾冷了,所以才擔心陛下也會冷的。”他穿了一層又一層,她身上卻隻有一件單衣,懷裏還有一雙冰冰涼的腳,不斷的對她釋放寒意,怎麼可能會不冷。
申屠川對她的坦誠已經見怪不怪了,加上這會兒愈發懶怠,便直接沒有搭理她,閉上眼睛準備眯一會兒。
季聽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原先緊皺的眉頭漸漸緩了下來。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隻要找準了點,這個暴君的毛其實是很好捋順的。
這麼想著,她打了一個哈欠,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了,正是睡覺的好時候,更何況還抱著這麼一床厚實的被子,簡直叫人情不自禁的放鬆啊……
原本隻打算眯一會兒的申屠川,這一眯就是兩個多時辰,等他幽幽轉醒時,寢殿裏已經點燃了蠟燭,此刻正發出嗶剝的輕響,而他的腳暖融融的,稍微一動還能觸及一片柔軟。申屠川目光沉沉的看向自己腳邊正沉睡的女人,許久眼睛眯了起來。
……
季聽被踹下床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坐在地上許久都沒緩過神來,再看床上的男人,此刻一臉惡意的笑:“叫你給孤暖腳,誰準你睡覺的?”
季聽:“……”
她恍惚半晌,才想起自己如今在的這個世界,要幫助的男配是暴君——對,就是床上這個行為惡劣、不知好歹的王八蛋暴君。
她木著臉看他,想起今天一整天不是在擔驚受怕,就是在擔驚受怕的路上,此刻更是睡眠不足就被踹起來,如果地上沒有鋪地毯,恐怕她這會兒就頭破血流了。再看這位男配,表情囂張絲毫不慌,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幹了多過分的事。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申屠川看著她眼底壓抑的怒氣,總算生出一點意外來:“你在對孤發脾氣?”
季聽看著這倒打一耙的昏君冷笑一聲,黑著臉從地上爬起來,一言不發的爬上床從他身上翻過去,直接到內側躺下蓋被子一氣嗬成。
申屠川眯起眼睛:“季聽,你當真是嫌命長了?”竟敢無視他的話不說,不經過他的允許,還直接到他身旁躺下,他實在看不到這女人一點求生欲。
季聽給他的回答是一把把他按在床上,接著八爪魚一樣把人抱住,臉埋進他懷裏後斥了一聲:“閉嘴!睡覺!”
申屠川:“……”
詭異的沉默之後,申屠川表情古怪的說了一句:“孤睡不著。”
“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就睡著了!”季聽語氣不好,反正也破罐子破摔了,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她此刻隻想睡覺。
申屠川再次沉默,許久之後幽幽道:“孤睡不著時,就喜歡殺人泄憤。”
季聽睜開眼睛,默默收回了巴在他身上的手腳。
“最好是女子,泡過花瓣浴的,殺出來血都是香的。”
“……陛下,臣妾也睡不著了,不如陪陛下聊天?”季聽一臉溫婉。
申屠川側目看她,半晌露出一個微笑:“好啊。”
然後便是沉默,季聽隻好努力營業:“陛下想聊什麼?”
“孤不想說話,你隨便說什麼吧。”申屠川慵懶的閉上眼睛,他精神一直不好,隻是也睡不著,所以每次假寐都隻是讓眼睛休息而已。
季聽咬牙微笑,努力挑起話頭:“那陛下為何睡不著?”
“孤若是知道,又何至於……”申屠川話說到一半突然睜開眼睛,若有所思的看向季聽。說起來,這還是他這幾年第一次睡這麼久,擱往常哪有一次睡足兩個時辰的福氣,莫非是因為……
……
半個時辰後,季聽看著自己寢殿該有一張大床的位置、此刻是空無一物,就連她喜歡的大棉被也被整床抬走了,再想起申屠川臨走前說的那句‘孤在這張床上睡得很好,若床搬到孤的寢殿,孤或許會睡得更好’,她終於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
“這個王八蛋!”
作者有話要說: 暴君串:妹想到吧,你以為我看上了你的人,其實看上的是你的床
聽聽:嗬,等著你回來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