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抿唇,可見他們堅持,也隻能當著他們的麵吃飯了。一頓飯食不下咽,隻吃了一點便放下了筷子,女官忙過來布菜,季聽表情難受:“你要讓我再多吃一口,我可能就吐了。”
女官:“……”
她都這麼說了,誰還敢叫多吃,一行人隻得端著剩下的飯菜離開了,季聽這才緩了口氣,到床上躺下了。
正殿內,上一刻還在跟高等魔族議事的續斷,此刻正臉色陰沉的看著女官等人手中的飯菜,偌大的空間裏這麼多人,愣是沒一個敢打斷他的。
許久之後,他垂下眼眸,沒有半分感情的甩袖離開了,殿內的氣氛瞬間鬆了一分。
季聽在床上輾轉許久,總算有了點睡意,剛要睡去門便被一道疾風刮開,她察覺到熟悉的氣息急忙起身。魔界的夜也不甚黑暗,哪怕沒有點燈,季聽也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輪廓。
“續斷?”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還有見到他這一日。
續斷神色冰冷,整個人都仿佛一座冰塑,季聽看著這樣的他,有些不自覺的瑟縮一下。氣場真的太強了,自打入魔之後,他便脫胎換骨快速成長,如今已經有了她都不敢小覷的實力。
……而這種成長的背後,應該是血肉模糊的苦難。
她的聲音幹澀:“你怎麼來了?”
“你故意一整日不吃東西,不就是為了讓我來?”續斷語氣裏滿是嘲諷。
季聽被他刺得難受:“我沒有那個意思。”
“裝病不是那個意思?”
“……裝病是想讓你過來,你不是也沒來麼,但是飯我是好好吃了的。”季聽小聲反駁。
續斷目光冰冷:“季聽,你真當我是能被輕易騙到的傻子麼?”她平日最喜歡吃哪道菜,一頓飯的飯量是多少,有哪些菜裏的配菜是一筷子都不會碰的,都是有規律可循的,一點異常都不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我吃飯了,誰跟你說我沒吃的,你叫他過來!”季聽仗著自己把飯菜埋得□□無縫,咬死了不肯承認。
話音剛落,續斷便瞬間閃到了她麵前,冰涼修長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聲音裏滿是陰沉:“我說過吧,不要騙我。”
“……對不起,我錯了,”季聽秒慫,慫完還不忘裝可憐,“我就是想到自己裝病都不能換來你的心軟,一時間太過難受,所以才沒什麼胃口的,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續斷鬆開了她的下巴,居高臨下的盯著她的臉。季聽猜到他下麵又要說難聽的話刺她了,急忙在床邊跪直了身子,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我和商陸沒有任何事,我那時真的隻是要確定他的身體狀況,我的心裏,一直隻有你一個。”
“你覺得我會相信?”續斷眼底滿是漠然。
季聽有些難受:“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商陸的,那天幫他確定身體狀況也是突發奇想,我真正要找他做的,是告知他我的決定……我跟他說,我要和你在一起,希望他能調節一下心情。”
續斷不說話,但也沒有推開她。
季聽淺淺歎息一聲:“我知道,你如今已經不相信我了,我說什麼都沒有用,反而會讓你更厭煩我,可是續斷,刨去旁的不說,你當真覺得我是那種會腳踏兩隻船的人嗎?”
她說完便沉默了,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許久之後續斷微微動了一下,在季聽升起點點希望時,他的手毫不猶豫的將她的手掰開了。季聽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眼眶也微微熱了。
“季聽,我不願信你。”續斷一字一句的告訴她。若每次信她,換來的都是疼痛,那他選擇再也不信。
季聽雙手漸漸攥緊,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她的目光哀婉,將自尊踩在腳下,將請求放在眼睛裏,隻為他能給自己一個機會。而續斷在與她對視許久後,給她的回答是轉身便走。
季聽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跌坐在床上發了很久很久的呆,然後趴下將臉埋進枕頭裏。慢慢的,眼淚便浸濕了枕頭。
她到底,還是沒能挽回他啊。
她仿佛睡著了一般安靜,隻有微微顫抖的肩膀證明她還在哭。不知過了多久,門再次被利風撞開,她怔了一下,連回頭看的勇氣都沒有。門在風的作用下被吹開又關上,房間裏瞬間恢複了安靜,仿佛剛才的狂風不存在一般。
然後便是背後傳來一股冰涼的溫度,季聽終於嗚咽一聲,纖細的手指揪住了被子,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你為什麼不能放過我?”續斷啞聲問。
季聽抓住他按在她臉側的手,眼淚跟著掉在了他的手上:“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是這次能不能信我一次,一次就好。”
話音剛落,續斷便如野獸一般咬住了她的脖子,季聽痛哼一聲,抓著他的手逐漸用力。脖頸上傳來明顯的疼痛感,但她卻好像喪失了所有的抵抗力一般,隻趴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他就算要她的命,她也不會反抗。
兩個人保持這個動作片刻,最終還是續斷先鬆開了她,白皙的脖頸上多了一點牙印,可卻沒有別的傷。他到最後都沒舍得傷她。
“我不會再讓你傷我。”續斷冷漠的看著她脖子上的痕跡。
季聽掙紮著翻過身麵朝他,眼角還濕漉漉的,睫毛上更是沾著淚,哪還有半點上神的氣勢。她和續斷漆黑的眼睛對視許久,最後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借著他的力吻了上去。
親了幾下他都不為所動,季聽小心的往後仰了一下,不敢再惹他了。
“如今的我,是冷的。”續斷淡淡道。
魔族的體溫是冷的,如他們的血一樣,續斷由熱變冷,不知要經曆多大的痛苦,才會直接從凡人變成魔族。
季聽心一酸:“無事,我幫你暖熱。”
續斷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直到她在他冰冷的目光下忍不住退卻時,他才一把將她掀翻,讓她像剛才一樣把臉埋進了枕頭裏。
床幔落了下來,擋住了一室春光,季聽恍惚被動中還在想,原來他真的很喜歡這樣啊,先前靈泉中是,現在也是……
季聽如今的身子不比先前,自然不能陪他像在靈泉時那樣瘋,隻一個多時辰便累得睡了過去,天亮之前醒了一次,迷迷糊糊中感覺到他還在鬧,不由得伸手抱住了他,小鼻音不滿的哼唧:“累,抱抱我。”
說完便感覺到男人停了一下,隨後聽話的抱住了她,也沒有再去鬧她了。季聽滿意的鑽進他的懷裏,枕著他的胳膊很快再次入睡。
等她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床鋪和自己都是幹幹淨淨的,看不出一點他來過的痕跡,而那些伺候她的人也麵色平常,似乎和之前的每個清晨都一樣。
……如果不是她此刻身子仿佛壓路機碾過一樣,她可能就真的以為自己在做夢了。季聽嚐試著動了一下,隨後酸麻的感覺頓時襲遍全身,她悶哼一聲躺了回去。
休息許久後翻了個身,手像以前一樣伸進枕頭下,隨意的動了兩下意識到某樣東西沒了,頓時心裏一驚,猛地坐起翻找,等確定妖雨姬給的藥丸沒了後,她慌得鞋都顧不上穿,赤著腳便朝外跑去。
女官見她要出宮殿,急忙去攔:“上神,魔王殿下說過不許您……”
可惜她話沒說完,季聽便一溜煙的跑了。續斷換了衣裳正要去正殿時,便聽到了季聽跑出來的消息,他蹙眉尋了過去,看到她赤著的腳和隻穿了單薄衣衫的身子後,臉色猛地冷了下來。
“我、我那藥是你拿走了嗎?”季聽還喘息著,看到他後小心的問。
續斷仿佛渾身往外冒風雪一般冰冷,凍得其他人都不敢靠近,他冷著臉把人抱了起來,徑直朝她的宮殿去了。
季聽攬著他的脖子,還不忘小聲解釋:“你已經看出那是什麼了吧?我沒打算用的,那藥有控製人心智的效果,我不舍得對你用那東西,所以才一直放在那裏,你不要誤會……”
“既然不打算給我用,為何會拿到那東西?”續斷冷淡的開口,“迷傾隻有妖雨族人可以煉,而這滿宮上下,隻有一個是妖雨族。”
“你見過她了?”季聽心裏咯噔一下,看到他的表情又緊張起來,“你沒傷害她吧?我不準你害她!”
“你命令我?”續斷腳下一頓。
季聽抿唇:“總之你不能欺負她,這件事如果一定要罰,那便罰我好了,我、我可以自廢一條經脈,若你還覺得不解氣,那便兩條,總之你不能罰她。”
這會兒她也顧不上擔心這倆人一見麵是不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了,妖雨姬是為了她好才會給藥丸子,自己怎麼也要護她周全。
續斷眼底閃過一絲嘲諷:“你倒是對什麼人都好。”
“……我對你最好。”季聽說著,小心的把他抱得更緊了。
續斷麵無表情的看她一眼:“趕出宮去了,沒傷她半分。”
“趕出去了?”季聽一愣。
“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