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大伯給他介紹這份工作時,他心裏是抗拒的,畢竟給昔日欺負過的同學打工,怎麼想都覺得屈辱,可這份工作比其他地方的保安工資高,也是不爭的事實,他在社會上混了幾年,早就沒有了傲氣的資本,能維持生活便已經很感激了。
季聽和申屠川對視一眼,見他沒什麼表情,便幹笑著寒暄:“你在這裏上班啊?”
“嗯,當保安還算清閑,”李文說完,慌忙到控製室把燈打開,車庫兩邊的燈立刻亮了,他的笑裏帶了些討好,“時間不早了,你們趕緊開車回去吧。”
“……誒,好。”季聽點了點頭,和申屠川一起開車走了。
車子行駛在回家的路上,車廂內一片沉默,許久之後季聽才感慨:“當年那麼混蛋的一個人,現在竟然也會踏踏實實工作了。”
“他現在說不定也很混蛋,隻是家境不夠殷實父母又老去,沒有了繼續渾的資格而已。”申屠川平靜的開口。他不會告訴季聽,當年自己查到了拍他們照片的人是李文,也不會說自己用同樣的方式,將李文偷過東西的事宣揚到了他後來的學校。
他會按照季聽期望的方式成長,也願意隨時為她揮起屠刀,隻是這些都沒必要告訴她而已。她的目光所及,都該是最幹淨最好的事才行。
季聽看著前方發了片刻的呆,這才開口說話:“其實這些人的未來大多是注定了的,他們用學習的時間去欺負別人,到檢驗學習成果時要麼輟學要麼去一個不好的學校,再之後渾渾噩噩一生,即便有能改變這種狀態的,也是要在後來花費幾倍的時間精力,才可能有一點變化。”
“你的意思是,惡人終將有惡報?”申屠川若有所思。
季聽聳肩:“雖然不是絕對,但也差不多吧,昔日作惡的人會為自己的惡付出代價,沉默的人有朝一日會被沉默淹沒,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終途,通往哪個方向,卻不是他們能做主的。”
“那我們呢?會前往哪個方向?”申屠川有些好奇。
季聽嘿嘿一笑:“當然是長命百歲白頭偕老,任他人或檸檬或詆毀,都會一直手牽手,絲毫不被外界影響,最終埋進一座墳墓,徹底相守在一起。”
申屠川聽著唇角止不住的上揚,卻還是警告的看她一眼:“說什麼墳墓,不吉利,聊點別的。”
“那我的申屠先生想聊些什麼呢?”季聽歪頭看向他。
申屠川笑了:“聊聊今晚吃什麼,我現在虛得很,需要補補才行。”
“……所以說,以後麻煩不要這麼不知節製,哪有成天都隻做那種事的。”季聽瞬間無語。
申屠川沉默一瞬,用十二分真心回答:“但凡我能控製得住,也不會成天都隻做那一件事。”
“……”自己就不該跟他聊這些。
這天遇見李文的事,仿佛一顆小石子投進湖裏,泛起點點漣漪之後湖麵就恢複平靜,再也無人提起他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季聽終於休完了她的漫漫長假,在冬至這天,光榮的成為了申屠總裁的特別助理。之所以特別,就是因為錢多事少離家近,還有總裁大人的貼身服侍,偶爾有搞不定的工作,總裁會親自下場處理,哪裏像是去上班,簡直像是去做太上皇。
季聽起初還是有點不習慣的,漸漸的也就適應了,每天和申屠川一起上班下班、買菜吃飯,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時二十四小時貼在一起的狀態,神奇的是兩個人不僅不覺得厭煩,反而十分享受。
“如果知道這樣可以一直在一起,我在你實習那年就會把你挖過來,”申屠川感慨,“現在想想真是浪費太多時間了。”
“現在也不晚,按照退休年齡來看,我們還能一起工作四十年。”季聽從他手裏搶過麵包,咬了一口後又還給他。
申屠川也不介意被她啃過,繼續吃手裏的食物:“四十年?不好意思,我打算四十歲就退休,跟你去環遊世界。”
“你這目標……我喜歡。”季聽笑了。
申屠川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季聽不滿的抗議,兩個人正玩鬧間,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兩個人一秒恢複正經。
“請進。”季聽一本正經的說,一低頭就對上申屠川帶笑的眼睛,她瞪了他一眼。
辦公室的門開了,外間的秘書走了進來:“總裁,夫人,樓下叫李文的保安說是你們的高中同學,說是有事想見見你們。”她話裏有些不確定,畢竟總裁和夫人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跟一個保安產生交集的人。
季聽驚訝:“李文?他來幹什麼?”
“不知道,他現在就在樓下,您要見他嗎?”秘書看季聽的反應捏了把汗,心想幸虧沒直接推了。
季聽看向申屠川,等著他拿主意。申屠川沉默一瞬,淡淡道:“叫他過來吧。”
“好的。”
李文上樓的時候,本來就一直局促不安,等到了申屠川的辦公室,更是覺得自己的保安製服跟這裏奢華的裝修格格不入,說話時都沒了底氣。
季聽聽了半天,才聽明白這是請他們參加同學聚會的,這還是班裏很多人的意思,她頓時有些無語。這些人哪來的臉,竟然覺得他們會完全忘了昔日的事,能毫無芥蒂的參加他們所謂的聚會。
李文說話時,不受控製的流露出一絲討好:“之前也有想請你們的,但是你們一直在外地,就怕打擾你們工作,所以一直沒請,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怎麼也得跟同學們聚聚不是。”
他這話說得巧,好像之前沒邀請申屠川和季聽是怕耽誤他們工作,而非因為班裏任何人都沒有他們的聯係方式。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們到時候有空的話會去。”她微笑著開口。成年人的世界有成年人的規則,她沒打算去,但也不會直接開口拒絕,也算是給他留三分顏麵了。
李文也明白這個道理,訕訕的應了一聲出去了,算是完成了同學們交給的任務。
他一走,季聽就嘖了一聲:“他當時不都轉學了,怎麼還跟那些人有聯係,他走的時候可沒人幫他說話。”
“不要嚐試去理解他們的思維方式。”申屠川起身幫她整理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