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申屠川算什麼東西, 就算做了宰相又怎麼樣,殿下可是皇親國戚, 當真是放肆!”張盛隨季聽回到公主府, 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扶雲, 罵罵咧咧的說著今日的事。
他們兩個年紀相仿, 很能玩得到一起去,如今已經是特別好的朋友。扶雲聽完也十分氣憤,把手裏的狗尾巴草扔了出去:“老子當初如果知道他是個這麼狼心狗肺的人,就該在給他的補藥裏下毒!”
“早知道他是這種人,當初就該在他離開之前打他個半死。”張盛也跟著附和。
二人對視一眼, 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遺憾。如果知道申屠川如今會成為惹不起的存在,當初真該揍一頓的。
這些年由於殿下上交了兵權, 徹底成了賦閑在家的長公主,她的威望早就大打折扣, 加上如今最厲害的申屠丞相和公主不合,一些牆頭草更是跟公主府劃清界限,如今的公主府早就不複當年輝煌。
“小少爺, 不如我們蒙麵潛入丞相府,去給他個教訓怎麼樣?”張盛提議。
扶雲歎了聲氣:“算了吧,如此行事雖然可以解一時之氣,但也會給殿下惹來無數麻煩,還是不要搭理他,眼不見至少可以心不煩。”
如今的扶雲已經長成了大男人,加上公主府日益敗落, 做事早就不再像三年前那般衝動傲慢。他隻恨自己不是當官的料,否則至少能去朝中做事,說不好就成了殿下的後盾。
“……我實在是氣不過啊。”張盛十分鬱悶,當年他的兄弟為保護申屠川爹娘而死,如今卻要看申屠川這般無視殿下,他真替殿下不值,替兄弟們不值。
扶雲深深的歎了聲氣,一臉滄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一幕落在季聽眼中,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倆人估計還覺得我委屈得很呢。”
此時她就坐在房間靠窗的軟榻上,本來是撐開窗子透透風,結果就看到這倆人頭對著頭嘀嘀咕咕。
在旁邊椅子上喝茶的牧與之,聞言輕笑一聲:“他們不知道當初是殿下允許了,申屠川才能斷絕關係離開的,自然替殿下委屈。”
“這種事也沒辦法解釋,總不能說申屠川要想仕途通暢,便不能跟我公主府產生關聯吧。”季聽歎了聲氣。
她早就想清楚申屠川當初為什麼要走了,皇帝雖然收回了她的兵權,但始終忌憚公主府這些年的勢力,申屠川想走仕途重振申屠家,便必須跟她劃清界限,所以她在想明白之後便配合了。
她雖然不想讓申屠川走這條路,但他既然已經做了選擇,那她便不會成為他的絆腳石。
牧與之笑笑:“殿下用心良苦,申屠川雖然不能親自道謝,但也能想得到,他對殿下心懷感激的。”
“……感激倒不用,就是看見我的時候能不能少擺點臭臉呢,”季聽撇了撇嘴,“每次遇見都會看到他一臉冷淡,搞得我都不願意出門了,生怕在外麵碰到他。”
“下次若與之見到他,便跟他商議一下,叫他態度好點如何?”牧與之含笑抿了一口熱茶。
季聽想了一下那個畫麵,忍不住笑了:“得了吧,比起我他好像更討厭你,你如果去說了,指不定他要怎麼羞辱你……不過就他這個性子,竟然也能爬到丞相的位置,真是太神奇了。”
“申屠川隻用了三年的時間便位極人臣,手段心機早非當年的申屠公子,殿下就不要擔心他了。”牧與之淺笑道。
季聽聳了聳肩,似乎毫不在意:“我隻是有些感慨而已,談不上擔心。”
“確實感慨,他如今應該也算揚眉吐氣了,不枉當年咱們幫他一場。”牧與之歎了聲氣。
季聽垂眸沒有接話,心裏卻想著,他才沒有揚眉吐氣,他若是揚眉吐氣了,為何這個世界的任務還沒有成功?
“皇上前兩日召我入宮了,殿下當時去賞梅了,便沒有告訴你。”牧與之換了個話題。
季聽皺起眉頭:“又找你要錢?”
“士農工商,商為最賤,皇上叫我多出些軍費,日後好給我個皇商的名頭,多少地位能上升些。”
“放屁!”季聽有些惱,“他就是在壓榨咱們,雖然跟蠻族打了幾次仗,但這幾年國庫充盈,遠不到需要百姓出資的時候,若你不是我的人,他自然不會這麼苛苦你。”
“若是出銀子能買他個安心,便也足夠了。”牧與之歎了聲氣。
季聽卻氣不順,這些年皇帝鐵了心清除公主府勢力,她也是一讓再讓,哪怕褚宴有大將之才,扶雲讀書天賦極佳,她也沒讓他們去參加科考,唯有牧與之做生意一事她沒讓收斂,沒想到皇上卻連這都看不過去。
“這玩意兒真討厭,我就沒見過比他更討厭的人。”季聽氣哼哼。
牧與之沒忍住笑了出來,拿著杯子的手也開始抖,隻好趕緊把杯子放下。
季聽斜了他一眼:“你笑什麼,本宮說得不對?”
“沒有,隻是看殿下如此護著與之,好像與之更像跟殿下有同胞之誼的親人,與之覺得欣慰而已,”牧與之臉上的笑收斂了些,不經意間道,“皇上也是怕吧,他與皇後娘娘至今無子,而他身子愈發弱了,因此更怕失去對天啟的控製。”
季聽冷笑一聲:“他活該。”
或許是她和申屠川沒死的蝴蝶效應,原文中這個時候其實已經結局,而貴妃女主也給皇帝生了三個孩子,可現實中生孩子的情節不僅沒有,皇帝兩年前還生了一場重病,那時起身子便虧了,每日裏看奏折都不能太久,更別說生孩子了。
這也是為什麼申屠川會升得這麼快的原因,皇帝的身體已經不能處理太多公事,他急需一個非世家出身、又與皇親國戚不合的人替他處理政事,所以才給了申屠川機會。
窗外傳來兩個大少年的笑聲,季聽微微回神。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窗外的雪花。第一次在一個世界待這麼久,她都快忘了自己是個穿越者了:“扶雲張盛,別在外麵叨咕了,趕緊進來取取暖,這麼冷的天是想生病嗎?!”
她這一嗓子吼完,頓時靈台清明神清氣爽,看到外麵兩人屁滾尿流的往屋裏跑時,心情更是愉悅。
“殿下也就欺負欺負他們了。”牧與之失笑。
季聽輕哼一聲,看著房門被打開,二人往屋裏擠,卻剛好遇到幾個來送吃食的丫鬟,便接過盤子直接進來了。
“殿下,這是什麼稀罕物,我原先從來沒見過。”扶雲一臉驚奇的看著盤子裏的點心。
季聽聞言頓了一下,也跟著看了過去,確實是沒見過的東西。她第一時間掃了牧與之一眼:“這是你弄來的?”牧與之的商行遍布天下,也就他能弄來這種稀奇古怪的吃食了。
牧與之垂眸,嘴角噙著一點莫測的笑:“是番邦進貢的,滿皇宮也就兩盤。”
“你從皇上那弄來的啊,”季聽捏起一個剛要吃,想到什麼後怒而放下,“是不是他跟你要完銀子賞的?就這麼點狗屁點心換走咱們多少銀子?!”
“殿下覺得皇上舍得賞給我?”牧與之失笑。
季聽瞪眼:“怎麼,他還真是明碼標價賣的?要臉嗎?”
“……您還是吃吧。”牧與之無奈,看到扶雲吃完一個還要再拿時,毫不留情的敲了他一下。
扶雲不滿:“幹嘛啊牧哥哥,我餓了。”
“餓了讓廚房做別的吃,這個是殿下的,”牧與之說完看向季聽,“糕點本身不值什麼錢,但裏麵用了天山上一種草藥,可以強身健體延長壽命,是可遇不可求的,但這種草藥摘下三個時辰就會枯萎,隻能揉到麵裏做成吃食才能送來京都。”
“原來是對身子好的東西啊,那還是給殿下吃吧。”扶雲立刻把盤子推到季聽麵前。
在眾人的目光下,季聽一臉無語的吃了一塊,覺得味道還不錯,這才鬆了口氣,隨後意識到不對:“這東西要真那麼珍貴,皇上怎麼舍得給你啊?”狗皇帝現在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按理說應該舍不得才對。
“殿下就安心吃吧,總不會是與之偷回來的。”牧與之笑道。
季聽一想也是,索性便趴在窗邊吃了,見這三人都盯著自己,便堅持要跟他們分,他們三個強不過她,隻能陪著將點心分了,這才各自散去。
隨著一場大雪的到來,天氣徹底寒冷起來,皇帝的病更重了,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季聽開始經常入宮,去看這位同胞弟弟。
又是一日早晨,季聽睡一覺醒來,外麵已經是銀裝素裹,地麵上積雪都變得厚厚一層。
今日也要入宮侍疾,季聽坐在馬車裏往皇宮走,快到宮門口時突然來了興致:“停下吧,本宮要走著過去。”
“殿下,今日天寒,還是不要出來了。”張盛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季聽將正紅色披風穿到身上:“就是要多鍛煉一下才行,不然以後身體肯定一天不如一天。”穿越得久了,她也快要像這個世界的女孩子一樣,變得嬌嬌弱弱了。
“是。”張盛無奈,隻得叫車夫在一旁停下,扶季聽下馬車時,還小聲嘀咕一句,“早知道殿下這樣固執,就叫褚大哥來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