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楔子

十五。大風。衝龍煞北

巳時,當朝禮部侍郎,從二品,海端薨,史書載怒號,山水齊喑移其形,山嶽動其魄。

海公素著人望,既逝,舉國大慟,朝野皆知海公為官清正廉明足十兩銀,糧不足五石,更無一仆一丁,而外家早卒,隻餘獨子,原名海正,海大人出禮部以來以:“端正”犯諱,遂更名為海山,年廿三四,頗有父風,剛正無匹,俠義無雙,亦是一時間奇男子,海禮部既逝。海山守靈哭孝,人前人後也是禮數周全。

而還禮部一生清正為民,百姓也是愛戴異常,當時洛陽又名東京,是數一數二的大城市,百姓感恩戴德,為海大人點上三rì長明燈的就不知道有幾千萬戶,且奠海大人之殤,洛陽城三rì不興歌舞,不動紅白,不走車船,海大人在百姓中的聲譽之隆倒也可見一斑,

海家居住在洛陽城中銅獅巷中的一個院子,三柱廳房套屋,外加東西廂房也就五七間屋子,海大人的靈柩便在廳堂之上,前來祭拜諸人絡繹不絕,海山依禮接待,海家人丁單薄,幸虧左阾右舍還禮部諸多幫襯,海大人的喪事也算是有條不紊。

好歹三rì之期過去,真趕上黃道吉將海大人下葬,這一山葬父回來,還沒到家就讓吏部韓和京兆尹叫了過去,京兆衙門正對烏衣巷,烏衣巷和銅獅巷卻是絕不相同的兩條巷子,偌大的烏衣巷便隻有兩戶人家,李太師府和周將軍府各占一半。海山卻在京兆衙門二樓,正對烏衣巷,韓吏部和京兆尹都不在,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海山在這二樓窗戶上看這千古雄城洛陽,洛陽在雨中極度的茫茫然,灰蒙蒙的,望去像一座山,也像一座城,甚至像一個黑黢黢的R不真切,卻感覺很髒,很灰很暗。

在這個像山又像Ru房的雨中洛陽,突然的出現了一群灰點,這群灰點神奇的出現,湧向烏衣巷,卻詭異的放大為一群人,各種各樣的人,潑婦、懶漢、掌櫃、二,甚至還有士兵,一下的湧了出來,一下的填滿了烏衣巷,拿著火鉗、扁擔、秤砣、樸刀或者是空手,激昂而熱烈的發出了一浪一浪的聲音充斥了這個本來應該被擠爆、炸掉的城市,他們像螞蟻一樣弱而無堅不摧,雜亂而恒定,海山來不及思考便讓這群螞蟻生硬塞滿了耳朵。

“打死李狗賊,為海大人報仇”

“李狗賊指使刺客刺殺海大人,罪該萬死”

“把李狗賊碎屍萬段”

螞蟻的使命神聖而偉大。於是他們的力量便是無窮的。於是螞蟻勢不可擋,輕易的攻破了太師府的大門,好像全洛陽城的乞丐,偷,騙子,商人jì女全都到了。滿滿的塞滿了烏衣巷。看他們運動的方向“李狗賊”赫然就是李太師,海山看著他們和洛陽城,半邊身子探出了窗外。蒙蒙的雨打濕衣裳的時候,涼意通過皮膚和毛孔,如針一般的尖銳,刺進海山的身體和腦袋,一絲一絲的,海山感覺很爽。

發怒的人群衝進了太師府,像一群發情的野獸,沒有阻擋的勢如破竹讓他們的情緒更加高昂,他們摧毀一切可以摧毀的東西,大理茶花或者徽州硯台,他們粉碎一切能粉碎的東西。官窯的花瓶或者是水缸,熱烈的情緒像極了激烈的情難控製。無論是老人還是孩,海山感覺他們瘋了。

海山看見前兩幫他做事的花大姑,賢淑的麵孔在尖叫中變形,張著嘴,發著無意義的音節,刺耳的尖叫,手舞足蹈,用火鉗快速的刺穿了麵前的一片青瓦,灰塵很快被灰蒙蒙的雨凝了下來,花大姑狠狠的踏上,用腳蹂躪這青瓦,快速的,把這灰蒙蒙的空氣都刺穿了。誇張而變形的臉上寫滿了痛快淋漓。七八歲的李妹抓著一朵碩大的血菊,額頭上青筋冒起,幼稚而可愛的臉上寫滿了嗜血的興奮,她像有著無限的力氣,他抓著血菊用手用嘴用一切一切可以粉碎血菊的方法,甚至手上的血和血菊的顏sè合在了一起她都不在意。人群在瘋狂著,痛快而尖銳,布滿血絲的眼中帶著被無限放肆,甚至在海山清除的聽到,樓下韓吏部在對著京兆尹咆哮。曲折變形合著人群的聲音一起傳到海山的耳朵,海山有點痛苦的摸著頭,突然感覺,這樣的咆哮的針對他的,這樣的刺穿和蹂躪都是針對他的,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被揉碎,一片一片的,很真實的感覺到了痛和心悸,但是他不會死,他感覺他自己一直在這個過程,一直在被刺穿,被壓榨,被撕裂,一直這樣,在白白的世界中絕望。這一刻好長,甚至在海山的感覺中永遠都不會過去,張開咧開嘴,笑著,看著這些好似鬼物的人群,笑了,咧著嘴,他享受著被撕裂的過程,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