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不傷知道,那膽如鼠的皇帝現在正躲在那杭州,躲在那離著那長江遠遠的人間堂之中,他一個人踽踽獨行,每踏出一步,離著那杭州沒接近一分,他便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跳的便強烈一些,好像一個死人竟漸漸恢複生命一般。他如同一具行屍走肉,隻管前行著,全不在乎周圍人的目光。於是那一路上的城鎮中,邊有人瞧著一個衣著破爛,全身髒兮兮的男子,頭發全白,臉上帶著又是呆滯又是凶狠的神情晃蕩著身子前進著。而他腳上的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磨穿了,腳上磨出血泡,在地上留下長長地血印,但他卻像全沒有發覺一般,隻是不停地行走著,不論白黑夜。瘋了,這是人們對他普遍的評價。
曹不傷卻知道自己沒有瘋,從腳上不斷傳來的疼痛消減了他心中的痛苦,到教他有幾分愜意,於是他便一直這樣走著,盼著雙腳和大地之間的摩擦將自己消耗殆盡,而正當這一rì,他正行走在街道上,卻聽見了一個人叫他:“老曹?你是老曹吧。”
這世上隻有一個人這麼叫他,那便是紅蠍子了。
曹不傷忽而聽見紅蠍子的聲音,覺得心裏震了一震,那紅蠍子定然會問起鬆林兒,那時候自己卻該怎麼和她,這麼想著便想裝作沒有聽見,繼續前行著。但他的身體就仿佛一個昏睡很久的人,忽而有人驚動了他,便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竟停下了腳步,而之後想要在邁動一步也是不能了。
那紅蠍子見著眼前這滿頭白發的年輕男子停下了腳步,更加確定眼前這人便是曹不傷了,便走上前來:“真的是你啊,你怎的招呼都不打一聲便走了,現在全門派上下滿世界的找你。還有,你怎麼弄成了這般狼狽的模樣。”
那紅蠍子聲音很是關切,隻是不時地向周圍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什麼,曹不傷自然知道,她是在尋找鬆林兒了。可時節,曹不傷又是難過又是歉疚,哪裏肯抬起頭來和紅蠍子對視。那紅蠍子又問了些曹不傷的近況,他卻一言不發,什麼也沒有。紅蠍子瞧著曹不傷的模樣不對勁,鬆林兒又不在他身邊,心中忽而升騰起了不安的情緒,隻覺得自己的心開始狂跳起來,心翼翼地問道:“那個。。。鬆林兒呢?”
曹不傷隻覺得那淚水又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張張口,卻沒有出一個字來。那紅蠍子瞧見他這般模樣,心中害怕起來:“莫不是。。莫不是。。。”紅蠍子在心中掙紮著:不可能,鬆林兒怎的會出事。便又道:“那個,鬆林兒妹妹還好吧,哈哈哈,你功夫這麼厲害,她怎的會有事。”那紅蠍子的話戳到了曹不傷痛處,他略略一呆,忽而仰長嘯起來,把紅蠍子嚇了一跳,而來往的行人也忍不住駐足觀瞧。
這般悲慟而至張狂行徑教那紅蠍子大約也猜到了鬆林兒的命運了,隻是無論如何她也不出口來,捂住自己的嘴向後退了幾步,口中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
曹不傷在短暫的爆發後,又垂下頭,沒有氣力地道:“是的,鬆林兒,她不在了。”那話剛一出口,他便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伴隨著清脆的響聲,竟是被紅蠍子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下一刻,卻見紅蠍子抓住他的衣領,聲音抖動著,語調幾乎是在央求:“你開玩笑的吧,怎麼可能有人傷的了鬆林兒,你不是一個人能殺上萬金兵麼,你對鬆林兒那樣好,怎麼可能容得旁人害了他,還是,鬆林兒她病了?”
曹不傷打斷了她了話頭:“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曹不傷所指的,是那自己的毒血傷了鬆林兒。紅蠍子卻以為是曹不傷是指他當真沒有保護好鬆林兒,而讓人害了,隻見紅蠍子眼睛紅得厲害,也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傷心,攥緊的拳頭不住地向自己的掌門身上捶去,曹不傷卻也不躲開,任由紅蠍子發泄著。終於她累了,跪倒在地上痛哭起來。曹不傷又哪有餘下的力氣去關照紅蠍子,也頹然地坐在一邊,身旁圍滿了一群指指點點瞧熱鬧的人,還不是發出些笑聲來。
兩人不知道在街上鬧了多久,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進了一家店歇腳的。曹不傷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弄傷了一雙布鞋。兩人靜靜地失神對坐著,那店家的店主見著那剛剛在街上發瘋一般的兩人現在都坐在自己的店子裏,也不知如何是好,隻是時不時地給兩人端茶倒水,有那麼幾次他想要開口和兩人搭上話,卻見著兩人像沒有見著他一般,隻好將到口邊要的話又給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