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晉朝廷也不是沒想過想要收複這些地方,畢竟如今被草原各族壓迫的實在是過於厲害,很多險要之地失守之後,中原步軍防守北境騎兵,難度太大,根本就難以為繼。隻是這種想法先後夭折,不論是中間出現了多少名臣良將,都最終抱憾終身,回望北部狼煙,徒歎奈何。
“那後來呢?”長穀等幾個在旁邊聽了之後思索良久之後問道:“既然靖北城後來成了漢胡對峙的第一線,那朝廷總該更加重視才是啊。”
“後來睿宗登基,和耶律人達成了一段時日的和解,靖北城外,兩族互市通關,此地自然也就放開了限製,起先隻是草原各族前來交易物品,互通有無,到了後來我漢地百姓商家也蜂擁而至,於是在睿宗時期,保持著燕地整體平穩的情況下,靖北城就徹底成了檀州乃至於整個燕地的一個和草原各族交易的門戶,各式各樣的人等全都趕了過來,而且還有一條就是,當時,我朝為了搜集草原各族的情報,而且為了暗中搜集草原良馬,也有意放縱這種情況發生。這也是後來天寧帝登基,互市關閉之後,靖北城依舊保持原狀的原因所在,畢竟不管是我朝還是草原上的耶律人,都需要一個不用擺在台麵之上的交易場所,為彼此換回急需的物資。”張文蔚見到孟從雲若有所思的的模樣頓時苦笑道:“七公子看起來是猜到了,畢竟不論是我大晉還是耶律人,都不止彼此這一個對手,我們固然需要麵對劼利人,他們也一樣,所以雖然整個燕地烽火常年不斷,雙方是打得你來我往,但是靖北城這邊該打仗的打仗,該做買賣的繼續做買賣。甚至於有一年,雙方就在靖北城外,連續廝殺了三個多月,打的是血流成河,但是白天打仗,晚上繼續交易物資商品,各不相幹。最讓人奇怪的是,很多人白天是對陣雙方的將士,雙方打得是雙眼赤紅,恨不得生吃了對方,但是到了晚上,見麵的似乎相互砍價交易,吵的是不可開交。”
“這種事情,雙方不約束的話,如果有人心懷不軌,這種情況豈不是真的被人所趁了?”長楓在旁邊疑惑道:“兵者詭道,這雙方都打生打死了,難道還遵守這些規定不成?更何況這還是上不得台麵的一種默契而已。”
“是啊,就是很奇怪,但是不論是耶律人還是我們自己,都無人去打破這一規則。”張文蔚苦笑道:“甚至於那些進入靖北城的各路人士,江湖豪客都自覺自發的去維護這一規則,連耶律人自己也不例外。”
“這還是個奇怪的地方。”燕沐雪在旁邊喃喃自語,但是隨即卻看到了孟從雲臉上露出了一絲憂色,頓時心頭一驚,當即問道:“雲哥,你是不是——”
“是啊,當初那個北固山沙盜所說的隻怕就是這個漏洞了。”孟從雲歎息一聲之後苦笑道:“這種規則成形已久,說起來強大,能夠約束進入靖北城的人自發的遵守這一點,但是卻擋不住強權的威壓。如果耶律人真的打算利用這一漏洞強行從靖北城打開一條缺口,到時候檀州能夠擋得住草原鐵騎的衝鋒嗎?檀州若失,那幽州薊州三州防線洞開一翼,整個燕地防線頃刻之間就會徹底崩壞。”
說到這裏孟從雲也是由衷的佩服北固山沙盜的眼光,這靖北城看似被這種兩族自發形成的傳統規則保護,但是這種規則看似強大,在這種近乎於弱肉強食的兩族交鋒地帶卻隨時可能會被打破。當一方依仗著強大的武力強勢進入的時候,這種規則會瞬間變得蒼白無力。甚至對於耶律人而言,隻要拿下了燕地,這種互市所帶來好處就再也沒有了用處。
“雲哥,若真如此,我們該怎麼辦?”孟從雲的話讓張文蔚臉色一變的同時,燕沐雪也在一旁擔憂的問道。她知道孟從雲的心思,也知道對方在靖北城內多有布置,但是一旦耶律人真的打了進來,那他的這一番布置就真的要化作泡影了。
“未進入此,也隻有設法進入靖北城,實地感受一番了。”孟從雲苦笑道:“若真是耶律人選擇從靖北城突進,那光靠我們這些人斷斷擋不住萬千鐵騎的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