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臨是個謹慎的人。
微亮,他和李青二人,就趁著黑一路疾行。
老也照應,僻靜的巷籠罩著灰蒙蒙的薄霧。
到布店門口前後望了望沒人,他們又仔細分辨了門簷上釘著的兩綹灰布條,一切正常。
雖然如此,江道臨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的心莫名的慌得厲害。同時發現四周似乎靜的有些異乎尋常。
但未等他阻止,李青已經按照約定敲了五下門。先是緩緩地兩下,然後是急促的三下。
“誰呀?”門裏傳出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寧波口音。
江道臨聽出來了,的確是交通員老劉頭的聲音,於是一顆提著的心放了下來。心裏還暗自埋怨了一聲自己什麼時候有了疑神疑鬼的毛病。所以雖然還在奇怪為什麼附近院子的雞、狗沒有像前兩次那樣雞鳴狗吠,而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但心裏還是很快找了一個答案:也許是雞狗們已經聞慣了自己等人身上的味道,不再當成陌生人了吧!
“舅舅,是我,冬子!”按著約定,李青壓低了聲音道,但是還是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
去年淞滬會戰爆發,他們這些以複旦、同濟大學生為主自行組織的學生軍沒有隨學校遷移,而是留下來參加抗軍忽然在金山咀登陸,對淞滬實施迂回包圍。戰局頓時急轉直下。數十萬**全線倉皇撤退。學生軍這個沒娘的孩子也就地自動解散了。
一年多來,許多同學都紛紛離開上海去了內地。而李青、江道臨等人卻沒有走。他們一直留在租界裏用各種方式揭發rì軍暴行,從事著秘密的抵抗運動。前幾織上終於同意將很快安排他們前往蘇南茅山參加新四軍,對於他們這些報國無門的熱血青年來怎麼能不激動呢?
門開了,開門的是這家布店的老板老劉頭。也是一直以來與李青聯係的交通員。三前,老劉頭告訴他們上級將在今和他們見麵,同時安排他們具體前往茅山的路線。
“來了。”老劉頭了一句話,往院外看了看,沒人。然後關上大門,用手向著亮著燈的東廂房指了指。自己轉身向西廂房走去。沒有什麼異常,一如前兩次的默契。
變故發生在瞬間。
當江道臨率先跨進東廂房門時,嘴巴立刻被一隻大手緊緊捂住。同時他的膝蓋被人從後麵猛地踢了一下,頓時撲到在地。隨即兩隻胳膊也被反擰過來。
一條粗糙的麻繩迅速從後頸套了上來,順著他的兩腋將雙臂緊緊的繞了數圈,然後在手腕處打了一個結。接著又粗魯的將他的兩隻手腕疊在一起,交叉綁緊後,繩索最後從後頸繩結處穿過。後麵的人再用勁一扯,他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麻木的雙手挨到了自己的後頸,他再也忍不住痛呼了一聲,同時不由自主地將頭抬了起來。慌忙的打量著四周。
幾個彪形大漢手持著駁殼槍虎視眈眈站立在周圍。身後,院子中李青的處境比自己還慘,不但同樣五花大綁而且眼鏡也不知飛到哪裏去了,臉上全是灰塵,狼狽之極。
老劉頭縮頭縮腦的來到了一個滿臉橫肉的家夥的身邊,耳語了一陣。“橫肉”往地上重重的吐了口痰:“媽的,等了整整一,就來了兩條毛魚。真他晦氣!”
李青使勁掙紮著想要衝到老劉頭的身邊。身後兩名大漢扯著他的胳膊竟然硬是沒有拉住瘦弱的他。直到衝到老劉頭的身前不到一步的時候,又有兩名大漢上前才把他拽住了。
骨頭的叛徒。”一口痰正吐在老劉頭的臉上。老劉頭低著頭,聲地申辯著:也是沒有辦法。他們抓住了我老婆和我兒子……”
橫肉衝上來,照著李青狠狠的扇了兩個耳光,手一揚:“把嘴堵上,帶走!”
…………
夜深沉。
一彎清冷的月牙兒掛在樹梢。
高高的鐵窗外不遠應該就是監獄的廚房,從那裏間或飄來一陣陣誘人的油香、肉香、菜香還有模糊刺耳的笑聲。
江道臨是被餓醒的。整整一隻喝了半碗黴米煮的稀飯,肚子陣陣發緊,身子也感到一陣陣的冷。他用力撐著,靠牆坐了起來,頭無力地耷拉著。身下是的稻草,全身又酸又痛。雖然下午一到監獄就鬆了綁,但是兩臂仍然留下了一道道血紅的麻繩印痕。
“俘虜!”想著自己的這個新身份,他不免深深的歎了口氣。自己的命運會如何?
去年,剛剛過完17歲生rì的他就成為了一名光榮的*是沒想到考上同濟大學不久,就爆發了鬆滬會戰。上級的指示是既要積極參加抗戰,但同時也要注意自身的保護。盡管現在國共兩黨已經再度合作,但是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黨員身份。
他們要去投奔新四軍的事情也一直是走著學長李青的組織關係。李青是校內學生運動地領軍人物,他的**員身份已經是一個半公開的秘密。但同學們甚至包括女友顏曉兮都並不知道他也早是一名黨員了。甚至李青還多次鼓勵他參加**。讓他有時候麵對這位學長時常常覺得有些怪內疚的。
在敵人看來,自己最多也就是一個對rì有不滿情緒的學生。在這種情況下,處境也許不會太壞吧?隻是李青的處境隻怕就不妙了。而且老劉頭叛變了,但願其他的同學們不要再上了當。江道臨腦子裏念頭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