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楨兒,你心痛了麼?”
“曾經痛過,現在不痛了。”
“楨兒,你知道世間最傷人的是什麼嗎?不是至堅至銳的刀劍兵器,也不是至毒至狠的險惡人心,而是那溫柔如水溫暖如春的感情。它像我們呼吸間的空氣、賴以生存的食物,我們需要它、依賴它,因為它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的行為準則。你知道父皇為什麼在你幼小時給你服下無心果嗎?那是你母後給你生命的同時給你的磨難。”
“為什麼?”
“一個人太過至情至性,尤其背負著使命的上位者至情至性是難以成就大業的。你的母後少年時曾經遇到過一個傷她甚深的男子,她在激憤下用服下無心果,拒絕自己的幸福來懲罰自己。我遇到她時已經太遲,竭盡所能想去捂暖那顆冰冷的心。”
“父皇已經做到了。”
蕭烈悔痛的眼神黯淡了,“又是遲了,在你母後的生命中,我永遠是遲到的那個。當初我抱著槿兒時是何等的欣喜若狂,還沒來得及享受做父親的快樂,槿兒卻夭折了,在這個世上隻呆了三天。
我的傷心是無法訴說的,那是我和我最愛的女子所生的孩子啊。當我得知槿兒的早夭與無心果有關,那一刻,我恨她了,再也不願見到她。
我是多麼的愚蠢,我的恨在她的心裏又劃上了狠狠的一刀,因為年少,她懲罰了自己,而我,又以愛的名義懲罰了她。我忽視了一個母親的傷心,那是男女情愛給予的傷心不可比擬的。
她封閉了自己,把全部心思放在了朝堂上,放在了江湖勢力的擴充上。她給我選了利於朝堂社稷的世家女子充斥後宮,我卻更加恨她,她怎麼可以活的那般灑脫,說把我拋開就拋開。
那個晚上,我闖進她的寢宮強要了她,也是那個晚上有了你。得知她懷了身孕,我像是又活過來了,每天企盼著你的到來。因為,你的到來會讓我們有個新的開始,我不會再是遲到了的那個。
萬萬沒有想到,你的到來卻是我們的終結,她為了保住你,散去可以笑傲江湖的功力,每天服藥壓製無心果的毒性。到你出生時,她的生命也耗盡了。昊天門搜集天下靈藥也隻延續了一年的時間。
在她彌留之際,她問我世間什麼最苦,我說情最苦,她笑了:不要再讓女兒受苦。我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我選了司徒豫在你身邊,從小慢慢長大,他會給你平淡的幸福。但是沒有料到,你從娘胎裏就帶了無心果的餘毒,四歲那年發作了,幾乎讓我失去了你,沈青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讓你也服下無心果。”
原來自己天生是要無欲絕情的,豫哥哥,你何其無辜!
蕭烈繼續蕭索道:“後來我才明白,你母後她是愛我的,她拚卻自己的生命生下了我們的孩子,可我明白遲了。我用一生追趕她,她曾經駐足等過我,我卻錯過了機會!”
若是相愛,就不會錯過。茫茫人世、碧落黃泉終有相逢的那天。
“楨兒,不要辜負了司徒豫,我看到他對你就像看到了曾經的我……遠遠的不離不棄。”
“父皇!”明昭哭不出來,父皇還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多事,他的侄子欲謀反被自己誅殺,他小兒子自己的弟弟現在屯兵城外,欲拿自己的項上人頭作登上大寶的墊腳石。
“傻孩子,生死有命,父皇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候。我的心早在你母後仙逝時就已經死了,勉強支撐了十五年,看到你長大了,智計謀略世上難有人出你之右,司徒豫又能對你一往情深,我足以欣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