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還有多久?上學要來不及了。”阮棋暉敲著廁所門問。
阮心糖半個小時前進去,現在還沒出來。
“爸,我拉肚子了,你幫我跟老師請個假吧,我大概第二節課能到。”
阮心糖拉得聲音虛弱,在廁所裏垂頭喪氣,好沮喪啊,剛上初中開學第一天竟然就要遲到。
“拉肚子?”阮棋暉又敲了敲門,“嚴重嗎?要不要爸爸去給你買點藥?”
“不用不用,你走吧,我待會兒自己去學校。”
“好吧,到學校來跟我說一聲啊。”
“知道了。”
阮心糖撐著腮繼續與馬桶鬥爭。
等終於趕到學校時,正好第二節課開始,語文老師推推眼鏡,淩厲的眉宇間皺起川字形:“雖然剛開學,但這都第二節課了,怎麼才來?”
阮心糖趕緊解釋:“我拉肚子,跟班主任請過假了。”
語文老師這才放她一馬,“去坐吧。”
她找到自己的小閨蜜快步過去挨著她坐下。
小閨蜜小聲問:“你真拉肚子還是睡過頭了?”
“當然是真的拉肚子了!也不知道這老師凶什麼凶,書都沒發又不用講課,遲到一會兒至於的嘛。”她嘟起嘴小聲嘀咕,將書包塞進桌肚。
“坐下就別說話!聽你說還是聽我說?”語文老師的犀利視線像一束探照燈,啪地打過來。
阮心糖和閨蜜立即垂頭坐好。乖巧.jpg
這樣裝乖坐了一節課,鈴聲一響,老師跨出門檻,教室裏開始沸騰。
周圍女同學激動地在討論什麼,阮心糖聽了一耳朵,問閨蜜:“她們這麼激動在說什麼呢?”
閨蜜雙眼亮成星星,一臉仰慕:“啊,早上不是開學典禮麼,有個高中部的新生代表上台致詞,哦謔謔~那個學長長得好好看!”
“有這麼誇張麼?”阮心糖才不信會有這種帥哥,怎麼從來沒見過?
閨蜜捧著臉笑:“可惜了,你沒見著,等下學期開學吧。”
阮心糖本想裝裝正經,卻還是忍不住好奇地湊過去,八卦道:“真的那麼帥?那你知道他是哪個班的嗎?咱們去看看?”
“不知道。”閨蜜可惜地搖頭,接著又笑了,“不過這麼帥的學長就像星星一樣,天一黑就藏不住的啦!”
這話怎麼聽怎麼奇怪呢。
小女生的熱度來得快去得也快,聽說有開學考試後大家就都把帥哥先拋到腦後了。
為了這個考試,阮心糖瘋狂惡補暑假落下的知識點,每天睡得晚起得早,導致的後果就是在課堂上打起瞌睡。
那是下午第一節課,阮心糖一開始還能聽見數學老師講課,後來漸漸地發現他隻張嘴沒聲音了,再後來她眼皮實在撐不住就像舞台上降下的幕布,黑板和數學老師在她這兒單方麵宣布已謝幕。
“咚!咚!”
敲課桌的沉悶聲將阮心糖一下驚醒,抬頭就是數學老師那張千年麵無表情的臉。
“老師......”
“哈哈哈哈.......”突然從後排傳來惡意的嬉笑聲,“胖子嘛就是吃得多睡得也多!”
阮心糖猛地漲紅臉,氣得聲音發抖:“胖怎麼了?吃你家大米了?”
“我家大米可養不出你這麼胖的人。”
全教室都哄笑起來。
阮心糖覺得自己臉燙得能煎雞蛋。
“好了!張淘,有你什麼事兒啊?湊什麼熱鬧?”數學老師一連聲質問。
張淘不屑地且了一聲,趴著不再開腔。
數學老師的視線又回到阮心糖身上,“去辦公室幫我把作業抱過來,順便醒醒瞌睡。”
阮心糖垂著頭紅著臉走出教室,教學樓的走廊上空空蕩蕩,經過的教室裏有學生在朗讀課文,老師在賣力講課。
數學老師辦公室在五樓,比較特別是跟高中部老師們在一起,也就是說她爸媽跟數學老師在同一間辦公室。
她一路走一路掉眼淚,又氣又委屈,在辦公室外狠狠揉了兩下眼睛,害怕進去碰見沒有課的爸媽,被他們看見自己紅著眼眶的樣子肯定又要費力解釋好久。
先偷偷伸出頭看了眼,還好,辦公室裏隻有一兩位老師在,應該都去上課了。
抱起作業離開辦公室,慢吞吞地走著,有些抗拒回去,更不想看見那些同學明明很想笑她卻硬憋著的樣子。
本來可以從五樓直接走樓梯下到二樓,卻為了拉長時間故意Z字型下樓,偏要走過每一層走廊。
下到三樓,這一層都是高一年級,不經意間從一間教室的後門望進去,靠窗的位置光線朦朧,坐著一個幹淨清秀的少年。
真好看啊......
直到走過門口,阮心糖才停下腳步回過神來,剛剛好像有一瞬間的心空。
抬手貼在胸口,心跳好快。
假裝不經意地折返回去,再次路過教室後門,又鼓起勇氣看了一眼。
這時光線更好了,將那人看得更加清楚,清楚到全身血液都開始沸騰,臉紅,心跳加速,腳步不受控製地停下。
媽媽呀,他好帥!!!
教室裏正在上自習,阮心糖抱著一疊作業站在人家教室後門對著某個方向癡癡張望。
這時的她隻有一米五六,穿著寬鬆的淡藍色校服,像顆藍莓味兒的MM豆。
“喂,小豆丁,看帥哥這麼入迷呢?”
坐在門口的一個男生首先發現了她,緊接著教室裏的其他人也都轉過頭來。
阮心糖看見窗邊那個學長也順著動靜看了過來,她像隻被驚到的鴿子,撲騰著翅膀趕緊逃離視線的牢籠。
還沒忘回去撿走掉落的一隻羽毛——作業本,耳朵裏聽見門口的男生在笑:“我一直數著呢,這是今天第八個哈哈哈...”
有個低沉清朗的聲音淡淡地回:“無聊。”
好丟臉,被人說無聊了。
一直到放學,阮心糖還滿腦子是那張精致幹淨的側臉。
她是第八個?看來帥哥果然是藏不住的啊。
這之後,就一直不敢再上樓,也沒在其他時間偶遇過那位學長。
他們的教室之間隻隔著一個天花板,她時長仰頭望著天花板發呆,猜測他應該是在哪個位置。
下課時還會在走廊上探頭向上望,雖然知道是不可能看見的。
暗戀就這樣漸漸在心裏生了根發了芽,而那澆灌它的肥料和水則來自於那張朦朧側臉。
時不時回想一遍,這顆小芽就長得更快更茁壯。
不想告訴任何人這件心事,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化學家,偷偷地培育著名叫“喜歡”的種子,在不知道種子能結出什麼果之前,不敢讓任何人來擾亂實驗。
很快到開學考試當天,初一和高一是同一時間段,對調了教室當考場。
但教室是不夠用的,所以阮心糖等一些學生被分配在活動室考試。
一整天考試結束後,阮心糖回教室收拾書包準備回家,沒想到從桌肚裏摸出一個黑色硬殼筆記本,沒有任何花紋。
隻好翻開封麵,見扉頁上麵果然寫著名字和班級。
高一一班,江柏嶼。
不知道為什麼,她又輕聲念一遍:“江,柏,嶼。”
“叮——”
放學鈴響,她這才趕緊拿了筆記本上樓。雖然很多人考完試就離開了,但也許這個筆記本的主人還沒走。
來到高一一班教室門口,想起來那個學長也是這個班的!
不會碰到吧?
會碰到嗎?
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叫住一個擦身而過的學姐,“學姐您好,能幫我叫一下江柏嶼同學嗎?”
那學姐上下打量她一眼,笑著點了頭,“好,等下。”
她往教室裏探頭,叫道:“江柏嶼,有人找!”之後又拍拍阮心糖的肩,衝她眨眼睛,“加油哦!”
加什麼油?
阮心糖不明所以,而那位學姐說完話已經離開了。
還困惑著,一轉頭麵前已經站著一個人,平視時視線還不到人家胸口位置。
毫無防備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張魂牽夢縈了許久的帥氣臉龐。
是他!真的碰見了!
阮心糖癡癡仰望著,一個字也講不出口,心裏的種子卻迅速萌芽生長開花,十分夢幻的叫不出名字的花。
“我是江柏嶼,找我什麼事?”
阮心糖這才反應過來,忙遞上筆記本,手止不住地抖:“這這這是您的筆筆記本,落在我課桌裏了。”
江柏嶼接過,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謝謝。”
說完他轉身進了教室,阮心糖還呆愣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結果沒料到江柏嶼竟然又回頭了!
“還有事嗎?”
阮心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沒沒事,我我我走了。”
一緊張就結巴,這毛病真的太討厭了。
回去的一路上阮心糖都在回想還筆記本的畫麵,越回想越想鑽進地縫裏去。
回家放下書包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照鏡子,扯扯寬大的校服,彎起嘴角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想象對麵站著江柏嶼。
不行,太胖了!
她脫下校服半個身子埋進衣櫃,翻找自己最漂亮的裙子。
最後套上裙子,又對著鏡子露出八顆牙的標準微笑。
“.......”
還是好醜啊!!!
那天是值得紀念的一天,阮心糖被自己醜哭了。
轉眼,上了初二。
阮心糖覺得自己的暗戀心情已經沉澱下來,偶爾在學校碰見江柏嶼,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會再激動地像個小女生一樣了。
她成熟了,她隻是會紅著臉跟在他身後,像個奇怪的跟蹤狂......
喜歡江柏嶼的人真是太多了,別人都毫不掩飾,隻有她偏偏要藏起來。
聽見閨蜜和其他幾個女同學討論他,阮心糖就偏要假裝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杠一句:“我覺得他很一般啊,也沒你們說的那麼帥嘛。”
閨蜜湊過去,拿審視的眼神盯住她:“那你每次看見他臉紅什麼?”
阮心糖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回:“才沒有,應該太陽曬的吧。”
閨蜜輕哼一聲,“不喜歡就算了,我還少一個競爭對手呢嘿嘿。”
阮心糖偷偷在心裏想,我喜歡誰可不會像你們這樣宣揚,我要把他放在心底深處,悶聲幹大事!
北陽市在十月迎來了雨水期,連綿細雨下了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