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後的南方,空氣中略帶一絲涼意卻也還夾雜著濕潤。一列前往柳淵市的火車咣啷哐啷的行駛,柳淵市,一個南方的國際大都市,在經濟發展迅速的當代抓住機會迅猛發展成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城市,僅僅次於京城和明珠市。
車廂內的空氣飄散著疲累,人們似乎尚未從的假期醒來,仍然低垂著腦袋昏昏y名黝黑的男子正在無采地鬥著地主,和他們同行的是略顯青臉孔。興許是對鬥地主產生了一些乏意。一個男人開口:“淵,這次到城裏有什麼打算沒有?要不然直接和叔幾個到工地去打工,我們這工頭不錯,有本事也有良心,這次還承接了一個大工程,跟我們幹完這個工程也能拿下一兩萬的,現在的工作多不好找啊。”男人聞了聞手指,卻也懶得起身到吸煙處。
“去你的,老丁,我家淵是大學生,讀書人,當然要找一份體麵的工作。怎麼可能和我們這些泥腿子累死累活,賺這個血汗錢!”另一個男人罵罵咧咧,語氣中有著一份旁人無法理解的自豪,“要是放在古代,至少也是個秀才,知道不?是有功名的人,少他媽灌輸這種思想。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老丁撇了撇嘴卻不以為意,大學生?在這種大學生多如草的年代,許多大學生賺的錢還不如一個技工:“好了,柳二,我知道你們柳淵聰明,可是連我們農民工都知道,當前大學生就業形勢不怎麼好。”
兩人正在爭執,王叔也加入戰鬥,音量也愈來愈大,柳淵苦笑,正要張口,旁邊卻傳來尖酸的女高音:他媽的,你們這群鄉巴佬還讓不讓人清靜了?什麼鳥大學生?我手下帶出上千大學生,也沒看出個好來。你們還爭個鳥蛋。”完了頓了頓,聲音又平緩下來:“安靜一點,不要打擾人清靜。”
這女人!”柳二急了,他可是以自己的侄子為傲的。身邊的柳淵卻拉了拉柳二,柳二隻得坐下生自己的悶氣,一時間車廂安靜了下來,片刻,低聲道:“淵你可要給我們家爭一口氣,特別是老哥哥爸,你不知道……”柳淵心下一酸,他爸為了供他讀大學,為了養家,四十好幾,頭發都愁白了,額頭的川字紋如刀刻般,母親也因為繁重的生活生生壓出了白發。
柳淵還記得,初中結束時,按村裏的慣例,這個年紀的男孩不外乎打工種田。爸爸盯著他的雙眼問他,你將來想繼續讀書嗎。當時的他年幼,懶惰,不願種田打工,便回答隻記得父親吧唧吧唧地抽著煙,坐在家門,六月底的晚上也是照樣的悶熱,蟬喳喳不休,一夜翻來覆去。第二,大哥柳汛便鄭重其事地對他:“弟弟,如果你決定了,便去讀書,爸爸和哥哥都支持你,爸爸也希望你能讀好書,你和哥哥不一樣,哥哥讀不下書……”一大串繁瑣的話被柳淵不耐煩地擺手打斷,當年年底,大哥參了軍,每隔一段時間寄回信和錢,每次都是全家人坐到一起,柳淵讀著信,爸爸抽著煙,母親做家務,兩個妹妹睜著大眼。大學後,爸爸戒了煙,媽媽開始擺起攤子。柳淵心中總是堵著什麼,憋著什麼,他隻覺得家是個心酸溫暖的字。想著想著,柳淵沉入昏睡,一顆腦袋隨著車的節奏擺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淵悠悠醒來,火車已經停下,望了一眼窗外,柳秀,到達柳淵市前的最後一個站,下去了一批人動,兩個青年隨著人上了這節車廂,四隻賊亮亮的眼睛流轉在車廂,自顧自地找了空位坐下。一些人略略緊了緊隨身行李,繼續閉眼。
二十多分鍾過去了,一路無話,火車已經開始進站,一些人開始整理行李準備下車。身邊的丁叔突然開口:“這個兄弟,把你拿的東西還給這位大姐吧。”車廂驟然安靜,剛才的尖酸女人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被偷了錢包,慌亂地盯著青年手中的錢包地蒼白,支支吾吾。
柳淵也呆了一呆,然後勉強笑了笑:“這位兄弟,大姐的錢包掉了,你幫她揀起來可要快點還給人家,不然可要被認為是三隻手了。”尖酸女人皮包上被劃開的印子此時卻被大家無視了。“什麼掉的錢包?明明是……”快嘴的柳二被王叔按住。
尖酸女人也勉強笑道:“是啊是啊,謝謝你嘞,要是弄掉了,可不知道怎麼辦了,這裏麵可都是我女兒的學雜費。真是謝謝你。”著手伸了過去,額頭冒著的汗水和笑容搭配在一起,居然有著一絲絕望。被撞破好事的他們額頭也冒著汗,死死抓住懷裏揣著的刀,幾乎要聽到自己的心跳。氛圍一時間有些僵持,終於掙紮一下,青年也扯著嘴角:“拿好了,大姐,可要保管好,這次你碰上了好人,下次可沒這麼好運氣。”近似於威脅的話,其實青年口中的好人指的是拾金不昧的自己,並不是出口相助的好心人,情急之下出了這句話,隻想順著台階往下走,並非是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