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的室內,吳妃雁坐在長方形的餐桌一端,抖如篩糠。她的後腦勺被張卓發舉槍頂著,看到路名連的時候,連求救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路名連在吳妃雁模糊的淚眼中緩慢踏進屋內,他先看了一眼中槍的保鏢。
保鏢上半身都是鮮血,靠坐在牆角的落地盆景上,一隻手臂無力地垂著,另一手捂著腹部的傷口,臉色蒼白,十分虛弱。
“讓他出去吧,他得送到醫院去。”路名連指指保鏢,觀察著張卓發的表情,以免刺激他的情緒。
張卓發陰森地看著路名連,冷笑一聲,頂著吳妃雁的槍動了兩下,說:“你還真關心這個破鞋。”
路名連不為他的話所動,稍稍往前走了兩步,靠近保鏢一點,再次重複他的意思:“他流了很多血,需要去醫院。”
張卓發好像聽進去了他的話,分神看了眼渾身是血的保鏢,沉默一會兒,警惕地說:“行,你要做好人,我成全你,不準外麵的人進來,你自己把他弄出去!”
聞言,路名連安心不少,再次慢慢往保鏢那兒移動過去,並且讓張卓發能夠看清自己的每一個動作,以展現自己的誠意,放鬆他的戒備。
路名連先叫了保鏢兩聲,確認他還有意識之後,把人扶起來,讓他一隻手搭上自己肩膀借力。把人扶起來的時候,路名連故意裝作自己笨手笨腳,跌在地上滾了一下,讓自己更加靠近陽台的窗簾。
然後趁著起身的動作,路名連偷偷把窗簾的縫隙拉大了一點,好讓狙擊手的視野更加寬闊。他很慶幸保鏢躺的地方距離窗簾不遠,才讓他抓到了這個機會。
把保鏢送到門口之後,外麵的人立即把傷員接過去,路名連看著保鏢被醫護人員借走後,又轉身返回屋裏。
簡簡單單一個送人的行動,因為路名連的小心和緩慢,愣是花了好幾倍的時間完成,他身上也因為跌倒以及與保鏢的接觸,而變得汙濁不堪。
張卓發看到他狼狽的模樣似乎特別開心,獰笑著把槍口對準了他:“路少爺?哼,看看你剛才在地上打滾的樣兒,還配得上叫少爺嗎?”
說著,張卓發“砰砰”兩槍開在了路名連腳下的地板上,嚇得路名連出了一身冷汗。而在一旁的吳妃雁早就捂著耳朵尖叫出聲。張卓發在尖銳的叫聲裏笑得歡暢。
路名連連退了好幾步,剛才槍響的時候,說不怕是假的,但在意識到槍並沒有打在他身上之後,他急促地喘了幾口大氣,腦子裏飛快地轉著。
張卓發似乎很喜歡戲弄他,並且看到他窘迫不堪的樣子,這似乎很能夠愉悅他,於是路名連急中生智,又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假裝腳底打滑,一個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卓哥,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張卓發麵目猙獰地朝路名連衝過來,手裏的槍沒有目標地胡亂舞動,“你不是總裁嗎?你不是放狠話嗎?你不是路家的長子嫡孫嗎?現在要我好好說話了?你求我啊!”
“卓哥卓哥……我求你,我求你……”路名連害怕地不斷後退,而且為了躲避沒有瞄準的槍口,他退得還特別沒有方向,最後在“不知不覺”中就推到了窗簾縫隙的視野範圍裏。
張卓發果然特別滿意路名連又慫又弱的樣子,槍口對準他之後,逗貓一樣一會兒指著他頭作勢要開,一會兒指著他退要開,路名連“配合”的閃躲了好幾下,引得張卓發哈哈大笑。
“卓哥……卓哥……小心槍走火,不如先放下吧。”路名連伸手遮擋著臉部,“害怕”得不敢與張卓發對視。
張卓發一步一步更加逼近他,最後槍口落到了他的眉心,得意地說:“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我先殺了你,再殺了那個賤人,最後自殺,有你這個路家正牌大少爺給我墊背,我值……”
“了”字還沒有出口,早已瞄準好的狙擊手一槍斃命,張卓發眉心一點幽紅,再也發不出聲音。隻是臨死之際,或許執念過深,他扣動扳機,子彈出膛,路名連的視線瞬間被血色染紅。
恍惚之間,他似乎又回到了上輩子死去的那個倉庫,不大的空間裏也是三個人,張卓發、吳妃雁和他。
他一身是傷地蜷縮在地上,聽張卓發耀武揚威地告訴他,被這個好兄弟玩弄在鼓掌間的事實;又聽吳妃雁嘲諷他喜歡男人,隻配替別人養兒子的命運。
他使勁睜開被打腫的眼睛,看眼前的狗男女勾結在一起算計他、謀劃路家的產業,心裏除了悔恨,就是對劉靖楠無限的思念。
“靖楠……”路名連順應自己的想念,叫出了聲。以為不會得到回應的呼喚,卻在下一個依稀聽到了心心念念的聲音:“名連,我在,你怎麼樣?聽到我在叫你嗎?名連!”
路名連的意識一點一點清晰起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手正被另一雙溫暖的手掌緊緊握著,他費力地睜開眼睛,劉靖楠模糊的樣子在他眼前,重生以來的一記潮水一樣湧入腦海,路名連又是頭疼又是激動地想要起身,最後在劉靖楠的安撫下,陷入了無盡的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