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傾城低頭細細打量了一番小娃,方才抬頭沉聲道:“沒事就好,以後出門就莫要將俊兒帶出來了。”

柳眉回頭看看我,眸了滿是厭惡神色,委屈點點頭。

此時步傾城方才直視我,片刻緩步過來,問道:“剛剛你呼痛,所為何事?”

事情發生太快,我險些忘記,忙抬手看看手臂,細細打量之下,並無不妥,手腕間潔白一片,可剛剛閆雨婷撫上我手臂的時候,手腕間的疼痛十分真切,可如今卻未見傷口我也甚是奇怪,抬頭疑惑看看閆雨婷,隻瞧見她也是一副受驚神色,我心裏雖是知道此事必有蹊蹺,但眾目睽睽之下我又能如何,隻能轉目看看步傾城道:“回皇上,臣妾也不知道,隻是剛剛手腕間一陣刺痛,臣妾方才一時失手險些摔了龍子。”

步傾城目光深沉落在我麵上,半晌,緩緩開口,疑惑道:“刺痛,怎會突然刺痛呢,皇後可知道,如若剛才皇子落地出了差錯,皇後你也難逃幹係。”

我忽地睜大眼睛看他,聽他此話,好似在懷疑我剛剛是故意為之,冷冷開口道:“皇上信或不信,臣妾不能左右,臣妾隻能說剛剛事發突然,臣妾是無心之失,再者臣妾手臂突感刺痛想必是有些原因的,如若皇上不信大可招來太醫,剛剛唯一接觸過臣妾的便隻有閆妃,臣妾愚鈍不知何故,想必太醫該是知道的,如若真的查明臣妾是故意為之,皇上再降罪與臣妾,臣妾自會甘心受罰。”

話畢,與他直視,想要記住他此刻絕情神色。

步傾城直視我,猶豫再三,正欲開口,卻忽聞身後,姚芊芊忽然大喊一聲:“閆姐姐你怎麼了。”

我轉目看看步傾城身後,剛剛還甚是精神的閆雨婷此刻卻是,雙眼緊閉,軟軟往地上倒去,步傾城亦是被身後的呼喊聲吸引,轉身正好瞧見閆雨婷昏厥,忙伸手將閆雨婷抱了滿懷,臉上一片慌亂神色,急急喊道:“婷兒?婷兒?”

我冷眼看著步傾城,曾幾何時他也這般為我著急過,他是何等聰明之人怎麼看不出閆雨婷的把戲,關心則亂吧,此刻他亦是被假象蒙了眼。

幾聲呼喊過後,閆雨婷仍是雙目緊閉,步傾城轉身看著門外太監,大吼:“傳太醫。”

複又轉頭看我,冷冷道:“婷兒身子弱,皇後以後若無事便不要來了。”

我苦笑笑,一口一個婷兒,叫的當真親切,她身子弱你知道,我身子如何你也知道,可為何要如此對我,神色淡然,看他,柔柔道:“臣妾謹記在心,臣妾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話畢,未在多看他一眼,轉身離去,緊隨我身後的欣惠,亦是道聲告退,快步跟出來。

欣惠扶著我,一路出了依霞殿,我方才覺得胸口鬱結之氣慢慢散去,我二人一路緩緩前行,我轉目看看她,低聲道:“勞煩你了。”

“皇後娘年,臣妾倒覺得您應該高興?”

我有些疑惑,今日受辱至此她竟說該高興,轉目看她,問道:“為何?”

欣惠略放慢了些步子,笑道:“今日您失手險些摔了皇子,皇上隻是淡淡說了幾句並未追究,由此看來,皇上對您還是有些情意的,若換成旁人,想必今日受罰是免不了的。”

我轉目看看她,複又直視前方,在欣惠眼裏今日步傾城未懲罰我,便是天大的恩情,她可曾知道,我要的遠遠不止這些,我想要的是一個帝王的愛,一個帝王的真心,我未將這些話說出口,我怕說出口,這些話會變成欣惠眼裏的笑話,此刻這些話在我眼裏亦是笑話,或者我是該學著以一個皇後的角度去看待這一切,而不是一個女人,或者我應該把步傾城當成一個帝王,而不是一個男人,歎口氣,不在多想,柔聲道:“今日多虧了你。”

欣惠淡淡笑道:“那畢竟是一條人命。”

我點點頭,是啊,那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猶豫在三,我終是將心中疑惑問出:“欣嬪,你會武?”

半晌欣惠未開口,我有些後悔,原不該探聽別人隱私的,緩緩開口道:“若不便說,便不用說了。”

欣惠笑笑,略帶些感傷,開口道:“原也不是什麼秘密,今日告訴娘娘也無妨,未進宮前一時好奇,硬纏著家裏人教的,那時原是孩子心性,進宮後便再未用過,那時的一時好奇,如今竟成了救命的手段,說來可笑。”欣惠說話時,麵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想來未進宮前,她也是如花的女子,每日笑顏如花吧。

我微微點頭,淡淡笑道:“原是如此。”

半晌我二人未在言語,一路靜靜行走,忽地欣惠停下腳步,轉頭看我,道:“娘娘,原先說是因為手臂忽然刺痛,才鬆手的是嗎?”

我直視她,點點頭。

“可否讓臣妾瞧瞧娘娘的手臂。”

瞧見她凝重神色,我伸手拉起衣袖將手臂露出,欣惠細細打量我的手臂,片刻笑笑,道:“果然是如此,她果然是用了如此下作的手段。”

我有些不解,欣惠到底所言何事,好奇,我複又將手臂舉止眼前,仔細看看,原是雪白的手臂,如今竟有一個血紅色的小點,我抬頭看看欣惠,好奇道:“這是為何?”

欣惠抬頭看我,厭惡道:“這是宮裏的私刑,原是用來逼供的,拿著繡花的細針狠狠刺進肉裏,當時隻會覺得刺痛,並瞧不出什麼不妥,略過斷時間便會有小血孔,以前我也曾吃過虧,如今娘娘如此我方才想起來。”

聽欣惠此言,我方才明白閆雨婷為何會突然昏迷,想來是怕太醫來了瞧出破綻吧,略定定神,道:“倒也真難為她了,如此費勁心機。”

欣惠直視我,麵上淡然,笑道:“這便是皇宮的可怕之處,日子久了人便會變成鬼,索命的厲鬼。”

話道此處,她複又伸手,攙著我緩步前進,接著道:“看如今情況,坐等閆雨婷裸出破綻是有些難,她倒是不足為患,可如今她身邊有了姚芊芊,姚芊芊城府極深,對付她是需要些手段的,既然閆雨婷不給機會,我們便自己創造機會。”

我微微點頭,從這幾日來看姚芊芊確實要比閆雨婷聰明些,眼下閆雨婷處處提防於我,我實在無計可施,要如何才能讓她自己犯錯呢,雙眉微蹙,忽地想起些什麼,啟唇笑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便給她個機會,讓她出盡風頭,使盡中宮權利。”

欣惠轉目看我,疑惑問道:“娘娘可是有了辦法。”

我思索片刻,開口道:“辦法倒是不算,不過是有件事或許可以幫到我們。”

“何事?”

我轉目直視前方,緩緩道:“算算日子,公主與駙馬成親的日子也快到了,此事必定是由皇後主持,但如今我大權已失,想必此事定是要由閆雨婷代為主持,所以不妨再此事上做些文章。”

欣惠抬頭看我,略有些懷疑,猶豫道:“公主大婚實屬大事,也確實容易出些紕漏,但娘娘可知道駙馬是閆雨婷的親哥哥,他兄妹二人聯手應該不會出什麼大的紕漏,我們也不會有什麼可乘之機。”

我微微笑笑看她,不語,我原就不指望閆雨婷會出何紕漏,但她不出紕漏不代表我不會,她今日如此算計我,險些讓我失手傷了他人性命,我略施小計討回原就是我自己的東西也不為過,可想起那個雙眸含淚柔柔看我的女子和那個在朝堂上義正言辭幫我說話的男子,心裏仍是湧上絲絲愧疚,本是一對佳人,我原是應該祝福的,如今卻要利用他們奪得中宮權利,心裏難免有些不忍,可如今別我他法,隻能如此,我別無選擇。

主意已定,我轉目看看欣惠,道:“破綻她如果沒有,我們便自己來。”

話畢我站定,回頭看看,出了依霞殿也有段路了,既然此次奪權一事要依靠公主的婚事,我也是該去拜訪拜訪那位美人了,直視欣惠道:“欣嬪你先回去吧,本宮現在去漪瀾閣看看公主,也看看大婚之事準備的如何。”

欣惠點點頭,彎腰施禮道:“娘娘小心慢行,臣妾先回宮了。”

目送欣惠離開,我方才轉身往漪瀾閣去,一路來到漪瀾閣,剛進宮門便瞧見門外兩個宮女一臉愁容,低頭不語,竟連我進來都未曾發現,我緩步之她二人跟前,站定,半晌他二人隻是低聲嘟囔,並未察覺到我,見她二人如此,我輕輕咳了聲,此時她二人,才抬頭看我。

瞧見我端立一旁,她二人嚇得不輕,忙曲膝跪下,慌亂道:“不知皇後娘娘何時駕到,奴婢該死未及時迎接,娘娘贖罪。”

我衝她二人微微笑笑,輕聲道:“起來吧,你二人為何在此,你們公主呢?”

她二人顫顫巍巍起身,答道:“回娘娘,我家公主在屋裏。”

我點點頭,轉目看看屋內,複又問道:“那你二人為何不在裏麵伺候著,在這裏為何?”

話畢,我瞧見她二人,互相看看,複又抬頭看我,吞吐不言,像是有何難言之隱,見他二人如此,我稍稍收起麵色微笑,沉聲道:“你二人這般吞吞吐吐,莫不是有何事是本宮不能知曉的?”

許是瞧見我麵上不悅神色,她二人複又曲膝欲跪。

見她二人如此,我再次開口道:“莫要再跪,說,為何再此?”

猶豫片刻,左手邊看起來年齡略大些的那個宮女,終是開口道:“我家公主說有些累了,讓奴婢們在門外候著。”

我上下打量她一番,複又問道:“那你二人為何如此表情。”

那宮女正欲開口答話,此時房門卻突然打開,步冰蘭略帶些沙啞柔柔道:“皇後娘娘來了,裏麵坐吧。”

我轉目看看步冰蘭,雙眸微紅,想是哭過了吧,我抬腳至屋內,站定,轉身看她,問道:“許久不見了,你過的可好。”

步冰蘭亦是轉身緩步至我跟前,扶我坐下,柔柔道:“謝皇後掛懷,我還好。”

我轉目細細打量她,幾日不見她竟越發的消瘦,全無要嫁做人婦的喜氣,我猶豫片刻,仍是問道:“駙馬呢?”

我清楚看到我提到駙馬二字時,步冰蘭臉上的憂傷神色,想想也是,那日選駙之時閆禮清是勉強同意,心裏是何等的不願,又怎會與公主笑顏相對呢,也真是苦了麵前的女子,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又何嚐想過會有朝一日被自己所仰慕的男子不喜,想來她的難過是別人不知的,可身為公主是容不得她任性哭鬧,有何事也隻能自己扛下。

我忽地提起閆禮清,步冰蘭臉上明顯的有些難過,低頭不再看我,緩緩道:“許是在前朝忙呢,今日我也未曾見他。”

我點點頭,直視不冰蘭,有些心疼她,原是燦爛年華似錦,卻也別愛情迷了心竅,柔柔道:“你哭過了是嗎?”

她仍是低頭,略帶些鼻音道:“沒有。”

我不理她的回話,仍是繼續問道:“為了駙馬是嗎?”

她不語搖搖頭,看看眼前女子,如此倔強我如不下些猛料她怕是不會說的,思索片刻,接著道:“如此看來或許是本宮那日決斷有誤,公主是不是對駙馬人選不甚滿意呢,若真是如此,本宮立刻前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莫要誤了公主終身大事才好。”

果然,如我所料一般,我此話一出,步冰蘭忙抬頭看我,眸裏含淚,猛搖頭,梗咽道:“娘娘莫去,我並非對駙馬人選不滿,而是、、、”話道此處,她閉口不語,眸裏淚光晶瑩,最後終是緩緩流出,劃過麵頰,我不語,回望她,笑笑,片刻她再次開口道:“而是駙馬對我不滿,他並非自願娶我,從駙馬選定那日,他便再未對我笑過,見了我永遠都是淡淡的,不言悲喜,不露情緒,我總感覺他鍾情之人另有她人。”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悲傷的女子,眼下她如此難過,我卻還心心念念想著利用她的婚事,一瞬間竟覺得自己是何等的攻利,複又抬頭看她,梨花似雪,何等的美人,若換做旁人怕是心疼的來不及,可偏偏卻是遇上了閆禮清,這或許就是命吧,縱使你身在帝王之家,有些事也不是你可左右的了的,想來閆禮清對步冰蘭也不是全無感情,不然為何那日聽到駙馬人選有可能是劉剛時他會是那副表情,可他到底在不願何事呢,思索至此,我複又抬頭看看步冰蘭,柔聲道:“公主無需庸人自擾,駙馬對公主還是有感情的。”

聽我此話,步冰蘭一瞬間眼裏放光,看我,問道:“真的嗎,皇後娘娘為何有此一說?”

看到她眼裏的希翼神色,我忽地有些後悔,若我猜測的不對,豈不是白白給了她希望,但事已至此,我隻好繼續說道:“若駙馬真對公主無情,選駙當日他便不會與劉剛比武,並贏了劉剛。”

步冰蘭抬頭看我,臉上有淡淡的紅暈,柔聲道:“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