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芷蕎的電話打到趙寅奇這裏時,他正在城裏一家著名Club玩,聽見是她,二話不說,推開身上的十八線小明星,火速趕到了地方。
推門進去,大老遠就看到了靠在廊下的容芷蕎。
六月的蘇州,正好趕上梅雨季節。老巷子,西邊滿是清一色的石牆土屋,雨滴一打,青石板小路立刻變得油光可鑒。
女孩靠在門口,望著夕陽下的小鎮發呆。
她皮膚白皙,眸光水潤,纖細的脖頸如天鵝般優美,有些纖弱。雖然年少,已經可以窺見日後的風姿。
十足的美人胚子。
就像破敗的殘垣廢墟裏,一朵嬌豔的牡丹花,美得太過張揚。
這一帶是老房區,三教九流什麼都有。就在兩年前,女孩獨自一人來看他,被一幫小混混尾隨,一路拖到後巷,幸得他搭救,才幸免於難。
有時候,女孩子長得太過美麗,並不是一件好事。而她,美得太過耀眼、太過奪目,哪怕是在茫茫人海中,也能瞬間脫穎而出。
尤其是,這孩子現在還失去了蔭庇她的父母。
趙家和容家關係尚可,趙寅奇和容芷蕎也是多年發小,雖然隻年長她幾歲,卻是早早踏入了社會。
他努力壓下心裏的悸動,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蕎蕎,你不要想那麼多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女孩這才回了點神,抬頭看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他感覺自己有點呼吸困難,好不容易才壓製住。
“……我能不能跟你借100萬?”
趙寅奇望著她微微揚起的美麗麵龐,心花怒放,笑了笑,在她身邊坐下:“好說,不就是100萬嗎,咱們那麼多年朋友了。”
芷蕎卻沒有吭聲,臉頰蟄伏在廊下的陰影裏。
她心裏也明白,趙寅奇就是個混球。
曾經很多次,她感受到他那種灼熱的目光,在很多男人身上都看到過。
以前家世相當,容峰還在時,他不敢動什麼歪腦筋,兩人也是好朋友,可現在不一樣了。
她心裏也在掙紮,可是想起還在醫院的姥姥,腦子就一團亂麻。
趙寅奇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100萬對我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你知道的,我最近剛買了兩套房,新公司也剛成立,要還款的……”
他偷偷窺探她的神色,試探道,“反正你現在也沒地方去,去我那邊住吧,好不好?我供你上學,吃喝什麼也不用愁。”
芷蕎默然不語。
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
趙寅奇話裏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了。唯一的區別就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他沒直接說“你跟我睡覺”這種露骨的話。
多少,還給了她一點麵子。
但是,這種遮羞布並不能讓她的羞辱感少多少。
曾經是天之驕女,瞬間零落成泥,誰能都踩一腳。各中滋味,隻有她自己明白了。
心裏像是有一千把刀在切割似的,她霍然站起,在趙寅奇的呼喊中,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
午後。
芷蕎拿著票,被人流擠上了車。這一班是去南京,路上,會途徑陵山——她父母下葬的地方。
時間匆忙,她隻買到了站票。
因為第一次坐火車,難免有些緊張,忍不住四處看。
車廂裏人頭攢動,加之夏雨時節天氣燠熱,她身材纖弱,被擠得東倒西歪,在一眾比她高大的人中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悶。
旁邊坐著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留著八字胡,麵相不善,有點兒尖嘴猴腮。
他一手扒拉著身邊的蛇皮袋,一手撥弄手裏的泡麵,“哧溜哧溜”吃得響亮。
那蛇皮袋橫著放在地上,把本就狹隘的空間弄得更加窄小,芷蕎一直被擠到過道中間,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她站得難受,朝四處看了看。
坐在對麵的青年這時合上了報紙,抬了抬眼。四目相對時,對她露出個和善的微笑。
芷蕎怔住。
他約莫隻有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相斯文,穿著極簡的襯衣和西褲。可若是用斯文來形容,實在太不恰當。
芷蕎出身也算優渥,也見過不少氣度非凡的青年,但沒有一個能跟他相比,容貌更是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