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江敏惠已經可以下床行走。因為沒了頭發,小潘氏為她準備了軟帽。夏堇雖不善女紅,但與丁香一起編了幾朵花給她做裝飾。江敏惠很喜歡,幾乎日日去蘅安院找夏堇說話。夏堇沒再刻意疏遠她,小潘氏也沒有攔著女兒,蘅安院和池清居的關係一下子融洽了很多。
夏堇雖然與江光輝接觸得少,但從江敏惠的話語中可以知道,自她發燒之後,江光輝對女兒親熱了很多,時常買禮物給她,還許諾開春之後給她找一位女先生,教她讀書彈琴。
夏堇對江光輝的改變莫名其妙,但她不得不承認,江光輝和江世霖根本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典範。隻要他們喜歡上一個人,定然能把那人哄得極高興。聽著江敏惠一口一個父親如何如何,夏堇覺得自己也和她一般,被江世霖騙著、哄著,喜歡上了他。
麵對小潘氏逐漸把家務轉交夏堇,江敏惠又三嫂前,三嫂後,小尤氏最為焦急。之前小尤氏見江光輝命通房們把頭發剃了,就連他的新寵也不能例外,她曾暗暗稱好,甚至在私下裏說,江敏惠病得正是時候。
可惜,江光輝疏遠了通房,卻沒有親近她,隻是一心哄女兒高興。她雖然曾暗地裏罵小潘氏利用女兒爭寵,但捫心自問,小潘氏對江光輝一向如一,從不曲意逢迎,也不會刻意疏遠,隻是中規中矩盡著妻子的本分。
眼見著江敏惠徹底康複了,小潘氏帶著她和夏堇再次探望大潘氏。大潘氏依舊虛弱。看到江敏惠活蹦亂跳的,她哭了一回,直說若是她留下什麼病根,她一輩子都不會安心。之後她又責備小潘氏,不該在天寒地凍的日子帶著大病初愈的她出門。
這一次,夏堇不敢掉以輕心,寸步不離地守著江敏惠。江世熙在院子裏與她們說了幾句話。
夏堇記著夏蕊落水的事,江世熙明顯在說謊,她小心翼翼地應對。江世熙見她說話拘謹,沒說幾句話就找了一個借口回屋。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江光輝因女兒說了一句:“我喜歡兔子燈。”早早命人在府中掛得到處都是。小潘氏私下說了女兒幾句,不過燈都已經掛上了,再撤換已是不可能。
早上,夏堇照例去蘅安院請安。她尚未踏入屋子,就聽江光輝哼哼:“看燈自然要在街上,在家裏有什麼意思。”聽他語氣不善,她正猶豫著是在外麵等著,還是命人上前通報,就聽江敏惠高聲喚了一聲“三嫂”,她隻能進屋行禮。
江光輝對她隨意揮揮手,對著小潘氏說:“總之,就這樣了,你若是不去,我就帶著敏慧兩個人去。”說罷又轉頭對夏堇說:“你不用看我,世霖說,他不和我一處。他應該自有安排。”
夏堇頓覺莫名其妙。江世霖是說過,帶她出門看燈。可是她一直低著頭,根本沒看江光輝。她正躊躇,不知如何回答,江光輝已經大步走出了屋子。
江敏惠見父親走了,拉著母親的衣袖,軟聲哀求:“母親,我想和爹爹一起上街,我從沒上過街,爹爹說,街上有很多好玩的東西,您就和我們一起去吧。”
“應該稱呼父親,你又忘了?”小潘氏提醒。
“可是父親喜歡我稱呼他爹爹。”
小潘氏微微皺眉,不悅地說:“是不是母親說的話,你都忘記了?”
江敏惠轉而對夏堇說:“三嫂,你也會和三哥一起去街上看燈,是不是?”
夏堇看得出,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江敏惠比先前活潑多了,這是前世的她從未見過的。她偷偷朝小潘氏看去,隻見她一臉為難,似乎十分不願意出門。夏堇仔細回想,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除了上香和極少數與大潘氏一起出席的場合,小潘氏很少出門,就算是買衣裳,買胭脂水粉,都是掌櫃的送入府中任她挑選。不止如此,她嫁入江家十年有餘,除了大潘氏,她幾乎不與外麵的人往來。
夏堇思量間,小潘氏揚聲吩咐:“嫣紅,帶三小姐回屋。”
“三嫂!”江敏惠一邊被嫣紅牽著離開,一邊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夏堇。
夏堇不忍她失望,小聲說:“母親,你若是不放心五妹與老爺出門賞燈,多帶些丫鬟、婆子,您再親自陪著就是。一年就這麼一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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