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聽到丁香為難地對紫鳶說,夏堇一早就言明,她們出城之後,生死都與她無關,她實在沒有立場幫她們向夏堇求情。她冷哼一聲,撇過頭去。
紫鳶回頭看了一眼黃氏,屈膝跪在丁香腳邊,比手畫腳地表示,唯有夏堇能救她們,她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丁香彎腰欲扶起紫鳶。見紫鳶執意不願起身,她搖頭歎息,看著紫鳶對自己磕頭。
黃氏見狀,上前拽著紫鳶的胳膊,想把她強行拉起身。紫鳶推開她,繼續哀求丁香。黃氏上前,一巴掌打在紫鳶臉上。紫鳶瞪她,黃氏亦是怒目圓睜。突然間,紫鳶一頭撞在黃氏的肚子上。黃氏站立不穩,摔倒在地。兩人瞬時滾作一團。
丁香沒料到發生這樣的事,可看兩人的樣子,又是揪頭發,又是扯衣服,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打架。她呆愣許久,才命小丫鬟進屋,幫著她拉開兩人。
好不容易才阻隔了黃氏和紫鳶,紫鳶抱著丁香大哭。丁香很想說一句,這根本就是她們應得的報應,但想著夏堇的交代,她隻是柔聲安撫了她幾句,又說她不能耽擱太久,便離開了。
丁香才走,黃氏指著紫鳶咿咿呀呀,意思是,她們根本不該回來,更不該找夏堇求救。紫鳶亦是生氣,對著黃氏一陣比手畫腳,不知道第幾次要求黃氏交代一切,換取夏堇保她們平安。這些天,兩人就這個問題已經“爭論”了無數回,每次都無疾而終。這次也是一樣。
入夜,丁香命小丫鬟給她們送來了被子和食物,又問她們有什麼打算,婉轉地告訴她們,她隻是一個丫鬟,照顧不了她們多久,希望她們能夠早日自謀出路。
這七八天來,這是紫鳶第一次有糕點吃,有被子蓋,她更加悲從心生。黃氏收養了她,同時也毀了她的一輩子。她隻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黃氏一口咬定她是夏知翰的女兒。
紫鳶在憤懣中輾轉反側。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發現黃氏已經睡熟。她恨透了黃氏,可黃氏於她有養育之恩,她一直把她當成親生母親。可是黃氏呢?她又把她當成什麼?如今她們正被人追殺,如果夏堇不願救她們,她們必死無疑。
“與其被人殺了,還不如殺了她,我再自殺。”
這個念頭突然竄入紫鳶的腦海。鬼使神差的,她慢慢爬到黃氏身邊,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黃氏睜開眼睛,就看到紫鳶怨恨的眼神。她下意識掙紮了兩下,止住了動作,仿佛早就等著紫鳶把她殺了。
紫鳶死死卡住黃氏的脖子,卻在黃氏兩眼翻白的時候放鬆了雙手。黃氏本能地捂住脖子咳嗽,紫鳶跌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仲秋的夜特別安靜。整個破屋隻有紫鳶嘶啞的哭泣聲。
黃氏坐在一旁看著哭泣的她。她在決意複仇的那一刻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她誓言要讓夏家家破人亡,讓馮氏不得好死,讓夏知翰悔不當初。這十幾年來,她的心中隻有恨,可那一天,她害怕夏知翰不會出城見她,害怕他已經忘了她。當他出現在她視線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她居然是高興的。她甚至想和他同生共死。可是夏知翰居然說,馮氏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夏堇是他唯一的女兒,如果時間能夠回到十多年前,他不會選擇納她為妾,而應該替她找一戶好人家嫁了。
想著過往,黃氏的眼淚一滴滴滾落,她慢慢爬至紫鳶身旁,在地上寫下:你殺了我吧。
紫鳶推開她,背對她哭泣。黃氏坐在她身旁,慢慢寫道:你的親生父母是一戶農人,因為養不活你,把你放在木盆裏,任你在河中漂流。我想著,如果你是我和他的女兒,他一定不會扔下我們。我向你的父母討要了你。他們見我狼狽不堪,起初並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