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去了全國最出名的理工大學,學習數學專業,他一個人在校外租了一套公寓,獨自生活,他將家裏的飛機模型和阮萌送的石頭都搬了過來。
陳永國除了每月按時到賬的生活費,對他的生活漠不關心。
陳默的生活規律簡單,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自己打掃房間,他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不用和不必要的人交流,理工的學生性格都比較內向寡言,陳默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並不像是一個異類。
他按時去谘詢中心做心理谘詢,按時完成谘詢師關於社會生活的建議。
他按照谘詢師的建議開始兼職打工,雖然陳永國給他的生活費足夠花,但他想更快的適應普通人的生活。
那日酒後陳永國說的話一直還縈繞在耳邊,或許就是因為他的不同,所以身邊的人才會離開他。
牆上掛著兩塊鍾表,一個是北京時間,一個是美國時間。
這裏的白天,是那裏的黑夜,夜裏躺在床上,他對著空氣道了一聲,“早安。”然後閉上眼睛,開始睡眠。
早晨醒來,對著空氣道一聲,“晚安。”然後開始起床洗漱。
偶爾手機響起,是阮萌發來的問候短信,陳默總要看過好幾遍,才回複。
有時她說一些在那邊的生活瑣碎,有時她發一些周圍的建築和街道的照片,有時她發來她和趙文赫兩人戶外爬山、蹦極、攀岩之類的照片。
能看得出來,她的生活很豐富,也很快樂。
陳默並沒有不快樂,隻是仍舊像以往一樣平靜無波,而且因為身邊少了阮萌的吵鬧,愈發單調起來。
他開始漸漸習慣這種單調,不管哪一種生活,他的適應時間總是要比別人慢,他不想再出現任何意外,打破重新精心構建起來的城堡。
因為如果再被打破的話,他不確定能否再次重建起來。
學校裏的課業對他來說很簡單,不出意外期末考試他仍舊是第一名,得到了全額獎學金。
假期阮萌發來消息,她開始準備假期旅行,同時發來一張她參加平權□□的照片,她看起來依舊活力滿滿。
陳永國也發了一條訊息,通知陳默他已經再婚。
陳默沒有回家,在學校旁邊的遊戲開發公司找了一份假期的短工。
快到過年的時候,公司放假,陳默簡單的收拾了下行李,回到了家裏。
陳默走到熟悉的小區裏,站在門口,二層的洋樓黑漆漆的,沒有一絲燈光,對麵的阮萌家裏亮著燈,從外麵能看到客廳裏的阮春秋和俞華兩人有說有笑。
陳默用鑰匙打開了門,按開客廳的燈,整個家裏落了薄薄一層灰塵,陳永國的新家沒有安在這裏,這裏空置了半年。
陳默卷起衣袖,將整個房間上上下下都打掃了一遍,然後簡單的做了一份牛排當晚餐,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慢條斯理的吃完,然後回到房間,坐在書桌前,拿出黑色筆記本,在上麵記了一個數字。
180,阮萌已經離開整整一百八十天了。
第二天,是臘月二十九,陳默一整天都注意著對麵的動靜,外麵隻要發出一點聲響,他就會起身走到窗前去看。
一直到了晚上,陳默聽到阮春秋的車聲,他下樓出來,站在門口,正好阮春秋下了車,然後對陳默笑著打招呼,“陳默回來了?昨天就看到你這邊亮著燈,時間太晚就沒過來打招呼,今天晚上要不要來我家吃飯?”
陳默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阮春秋見陳默的視線一直盯著他的副駕駛,大概猜到了他是在等阮萌,“萌萌說沒搶上機票,今年春節不回來了。”
一瞬間,陳默眼裏的光暗了下來。
阮春秋看著獨自回到對麵的陳默,無奈的搖了搖頭。
陳默回到房間,坐在書桌前,房間裏的一切和以前都沒有變,飛機模型和石頭他都隨身攜帶回來,放到了以前的位置。
牆角擺著一副美人魚圖,那是七歲時他和阮萌一起拚好的拚圖。
從七歲到現在,阮萌花了十一年的時間走進了他的生活,走進他的心裏,一點一點改變了他。
然後一轉身,她又離開了。
人們都說自閉症是孤獨症,實際上一直以來他呆在自己的世界並不覺得孤獨。
但現在,沒有了阮萌的吵鬧,他突然覺得呆在一個人的世界裏,真的很孤獨。
他終於明白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卻從來沒人告訴他喜歡一個人會如此苦澀,好似苦瓜的汁浸入了心底。
原來,愛情會讓你嚐到世上最純的甜,也會讓你嚐到世上最苦的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