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秋歎了一聲, 察覺簾帳被掀開。

“長孫將軍!”

魯秋立刻站直了身子,臉色有些不自然。

長孫嵩瞥了一眼木蘭,對他擺了擺手示意出去。

“這..”魯秋一臉猶豫。

“出去。”

魯秋低應了聲,回頭又看了好幾眼慢慢走了出去 。

長孫將軍來找木蘭做什麼?不會是他罰的木蘭吧。

魯秋心頭百般疑惑,走出了帳外立刻側在一旁聽著裏麵的聲音。

“你的事, 我聽說過了。”

長孫嵩望著木蘭的後背,濃眉微斂。

自開戰前, 這小子就跟他講過內心的恐懼。怕是他被憐憫衝昏了頭才會想要放過那敵兵。

“我來這裏並不是責怪你。在戰場上, 一旦有了憐憫, 寸步難行。”

木蘭唔了聲, 依舊背對著他。

長孫嵩拿出一黑色的小瓶子。“你連續幾次挨板子,這藥抹上去, 雖是疼了點,總歸是能好的快些。”

見她還是不語。長孫嵩歎了口氣:“莫不是你連我也怪上了?”

卻見木蘭轉身抬起頭來,那兩眼紅的跟兔子似的。

“沒有。”

語氣中帶著濃厚的鼻音。

長孫嵩揚唇笑了笑, 點了下她的額頭。

“你小子有種,敢當著都督的麵放人,這若是常人早就被處死了。你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木蘭垂下了眼, 捏了捏鼻子:“謝謝長孫大哥。”

長孫嵩看著她那淨白的麵孔, 倒是跟這軍營裏其他的糙漢子一點都不像。

不禁摸著下巴琢磨起來:“我說怎麼越看你越像個女人。”

木蘭瞳孔猛然一縮,手不自覺蜷縮起來。

“我說你有過那個沒?”

木蘭張了張嘴,活像個呆頭鵝:“哪個?”

長孫嵩有些無語:“女人。”

女人?木蘭呆愣了有兩秒,瞬間臉色漲紅。

直直搖頭,連忙結巴:“沒...沒沒。”

“嘖。”長孫嵩打量著木蘭的身板, “依我看,你就是因了這個才沒男子氣概,等過幾天傷好了,我帶你開葷去!”

木蘭的心瞬間調到嗓子眼裏了,開什麼葷!這不是找死麼!正欲拒絕卻見魯秋不知何時進來。

“將軍啊,使不得啊!”

長孫嵩蹙眉,這小子讓他進來了麼?不悅的眼神掃過去。

魯秋瞬間慫了下來。

賠笑道:“將軍,您有所不知啊,木蘭家裏訂了親的,他媳婦凶得很,若是知道了她外麵有了別的女人木蘭可是要被那夜叉給捯飭死。”

木蘭瞬間眼睛一亮,急忙點頭:“對啊,將軍,我家裏早就訂了親的。使不得使不得。”

長孫嵩低低笑了幾聲:“倒是個專一的憨子。”

清了清嗓子嚴肅道:“好好休息,早些給我恢複。”

說罷便轉身離開,走過魯秋身邊的時候,眼神倒是多了幾分深意。嚇得魯秋後背出了身冷汗。

待長孫嵩走遠後,魯秋才鬆了口氣。

“嚇死我了。虧得我給旁邊守著。不然你就慘了。”

木蘭也是擦了擦汗:“多謝了。”

經過幾日的頹靡,木蘭也漸漸想開了,其實深想來這件事的確是她的錯。身為北盛的子民,肩負國家重任來到戰場殺敵。

若那日她當真讓那敵兵逃走,或許接下來她又會放掉第二個第三個。

但她始終介懷拓跋嗣殺了那人。

或者是自己的原因吧,曾經她以為單純善良的思思如今完全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高位者。

她始終無法接受,甚至她有時候會有這樣的念頭,拓跋嗣根本不是思思。

他們或者隻是長得像了些。

可她也清楚得明白這分明是自欺欺人。

木蘭夜裏失眠常常趁著夜深人靜繞過巡邏的士兵到練兵場上呆一會。

寒風呼嘯,隱約夾雜著雪花。

木蘭裹緊了衣袍,望著夜空上的星星。

莫名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秋日的那晚。

潺潺流水從耳邊滑過,她和思思並肩躺在草地上。

他的眼睛很美,像星星那樣照在她的心底。

萬般思緒牽扯回來,憶起那日他那一雙冷漠的眼。

當真恍如隔世。

木蘭不禁苦笑。

感覺吹了會兒風,凍得腿有些麻了。木蘭正準備回去卻見不遠處隱約有一條熟悉的身影。

倏然木蘭渾身僵住,立刻轉身繞道走。

“你見了我隻會躲麼?”

他的聲音不冷不淡傳來。

曾經被她掩埋的不願被發現的倏然被人無情的撕開。

木蘭瞬時紅了眼,轉身重重跪下,低頭伏身:“木蘭參見都督。”

拓跋嗣看著她,眉眼冷淡,看不出什麼神情來。

想故作疏遠?可以。

“夜半外出,是何居心?”

他睨著她,發覺她的唇有些蒼白,或是凍得或是身子還未恢複過來。那十杖也不是那麼輕易扛過去的。

他打她就是為了讓她深深長個教訓,免得今後再犯同樣的蠢事。

木蘭愣住,咬緊了牙。

她睡不著出來吹風也錯了麼。

隻聽他輕笑,似有幾分譏諷之意。

“不會是夜半勾結外賊吧。”

木蘭蹙眉,握緊了拳,正欲解釋:“我..”

“都督大人,怎得有空來我這了。這小子是我給叫來的。前些日子不是犯了錯,這幾日我便罰她每日睡前在這裏自我反省。”

木蘭抬眼,正看到長孫嵩朝這邊走來,一聲戎裝挺拔威武,意氣風發。

頓時心頭一熱,木蘭眼底立刻浮上了層感激。

拓跋嗣神色頓時冷了下來,他來做什麼?

盯著木蘭的眼神又深了幾分。

這才幾日,兩人之間的情誼就這般深厚了?

長孫嵩可不是這麼善心之人。倒是這傻子倒是容易對人真心。怕是最後被賣了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便回帳去。”

拓跋嗣視線掃向木蘭帶了幾分冷意。

木蘭垂下眼:“是。”臨走前又朝著長孫嵩那方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長孫嵩回之一笑。

拓跋嗣扯了扯唇角,表情淡淡。

“我說殿下,大半夜的不睡怎麼有精神來為難一個士卒呢?”

長孫嵩環臂打趣道,

拓跋嗣淡淡掃了他一眼:“我想。”

長孫嵩吃癟,正要還口卻見一身影在不遠處一閃而過。

眼神迅速淩厲幾分,拔劍快速追上。

拓跋嗣也注意到了,眼神也冷了下來。

不想軍中倒是真的有鬼在作祟。

第二日木蘭便被一陣劇烈的敲鼓聲震醒。

所有將士被聚集到練兵場上,高台上有將士高喝:“軍中出現內鬼,其後背有刀傷,每名將士立刻脫衣檢查!不得例外。”

台下一片嘩然。

“竟然有內鬼!”

“太可怕了,若是內鬼消息給泄露出去,指不定要死多少人呢。”

“趕緊脫衣服吧,脫慢了指不定還懷疑到你身上呢!”

聽著耳邊亂嗡嗡的聲音,木蘭臉色僵了起來,渾身仿佛被定住。

身旁的人都開始解開戰袍,赤膊裸.背。

木蘭僵住一動不動,手指顫著解開領口的扣子。

“木蘭你快脫啊,我們都快脫完了。磨磨唧唧的。”

“就是啊。”

魯秋站的遠,也是急得滿頭大汗。

怎麼辦,木蘭一個女兒家,不脫是死,脫也是死。

木蘭垂底了頭,明明是凜冽的冬日,額頭上的汗珠卻大滴大滴流下。

倏然視線中出現了一雙黑色長靴。

木蘭順著往上看去,剛好撞上了那雙漆黑淡漠的眸。

隻見他唇角微啟:“帶走。”

胳膊便被兩名兵將架著,一路壓到了牢中。

看著那上緊的鎖。

木蘭有些出神,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拓跋嗣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奸細。

為何要把她關起來?

木蘭臉色發白,轉身看到牆壁上的一方小窗。

外麵不知何是又飄起了飛雪。

難道他是為了給自己解圍?可此事太過蹊蹺,怎得會出現內鬼?

木蘭鎮定了心神,坐下來靜思。

此事定不會如此不清不楚得過去。

不若再等等。

***

“你竟把那小子給抓了起來?”

長孫嵩詫異道。

“嗯,怎得?”

拓跋嗣抬眼。

“你知道那人根本就不是木蘭,昨日我在他背上劃了一劍,檢查後沒發現麼?”

“內鬼若是能輕易抓到便不叫內鬼了。”

拓跋嗣勾唇。

“那你抓木蘭做什麼!趕緊給人放了。知不知道給人名聲帶來多大影響。好好一大丈夫被你扣上這個罪名,以後還怎麼見人。”

長孫嵩起身就要離開。

“有了餌,內鬼才能上鉤。”

沒走幾步,他突然頓住,長孫嵩眼睛一亮,轉身笑道:“都督不愧是都督,妙!妙!”

又搖頭歎道:“隻是木蘭那小子要受苦了。”

拓跋嗣嗤笑了聲,眼尾掃過一絲散漫。

受苦?不見得。

若是他再來得晚些,怕是那女人還真傻著臉把自己給脫光了。

長孫嵩立即對外放消息稱內賊已被抓獲,正在受刑審問以此來放鬆警惕。

甚至將夜間巡邏的將士減半了些。

夜間,四周寂靜無聲。

北盛的旌旗在風中颯颯飛揚。

營帳的燭火皆已是滅了,唯獨軍機營內的燭火長夜不滅。

帳外站著守衛的將士。

慘白的月色投射在地麵上,一道人影飛快閃過。

隻見一抹白色的刀光滑擦過血肉,發出暗沉的響聲。

第 35 章

守營的將士瞬間沒了氣息被人緩慢放在地上。

那黑瘦的身影側在賬旁, 悄無聲息閃進了帳內。

隻見帳中空無一人,唯獨亮著冉冉的燭火。

男子暗叫不好,再次掀開營帳。

周圍瞬時冒起火光,四麵八方迎來了士兵。

隻見從人群中心緩緩走出一人,麵若桃李, 氣質斐然,眼角上挑掃過一絲散漫, 似是看一見再平常不過的事。

“你!”

男子驚怒, 原來這是他早便下好的套子。勿讓他以為內鬼被抓, 警惕放鬆, 放下了誘餌引他過來。

“跪下。”

一聲冷喝傳來,男子膝蓋一軟便被人按跪在地。

麵上的黑布被扯開。

一副熟悉的麵孔露出來, 男子垂底了頭,耳邊有些亂發,眉目倒是越發清晰起來。

長孫嵩打量著他, 眼神深幽:“沒想到,這鬼竟跑到了我的營裏。”

男子眼眶發紅,被壓得動彈不得, 趁人不備竭力拔出一旁兵將的長劍, 作勢割向脖子。

空氣中快速滑過一細小的物什,鏘的一聲,劍身倏然斷裂。

男子驚住,隻見不遠處一身黑袍之人慢慢放下了手。

拓跋嗣側目,彈去袖上的灰塵:“拉下去嚴審。”

男子瞳孔緊縮, 喉嚨仿佛被扼住。“不!”

都督的手段,自進營以來他從未見過能受住三重審問的。

軍營的牢房和軍妓營挨的相近了些,軍牢裏一片漆黑,偶爾會聽到別的囚犯的慘叫。

木蘭沉默看著那方小窗口,外麵的雪已是下了一重又一重。算來她已經在這牢裏待了有兩三天了,既無人審問她,也沒人要來放她。

倏然窗邊傳來了些女人的聲音。

木蘭側耳,踮起腳望著那窗外。

隻見不遠處是一綠衫女子百般推阻著另一男子。

男子穿的是一般士卒的甲胄,眼睛細長。

“比肩是什麼人你不清楚,人家是當今太子手下的第一大將,他能看上你?沒幾天就玩膩了。還不如從了我。”

“你滾開!”

女子拚命掙脫,臉色嚇得發白,唇瓣顫著。

男子獰笑手上也不老實起來。

倏然後腦勺一股劇痛,似是被什麼砸了下。

男子頓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那個東西砸老子!給我滾出來!”

朝四周掃去,出了路過的士兵別無他人。

女子臉色煞白,意外看到距離腳下不遠處的一方小窗口,軍牢是地底下挖的,一般的窗要低一些正在腳踝處。

蘇皖見那男子再次走來,當即拔下了發髻上的簪子比到脖頸處。

“你再動我,我就死給你看。不信你大可一試。”

男子臉瞬時變了變,見她滿眼執拗,倒像是來真的。

若是人給他逼死了,怕傳出去也不好聽。畢竟人現在是比肩帳裏的女人。

男子咬了咬牙,陪笑道:“別,剛才我是跟你鬧著玩的。你怎得還當真了。”

“你走!”

蘇皖咬唇,狠狠盯著她,手裏的簪子一點也不敢放鬆。

男子幹笑了聲,“好好,我這就走。”

轉身臉色沉了沉,真是晦氣!

待到確認那人真正走遠後,蘇皖才鬆了口氣,眼角仍殘著淚痕。

看到那方小窗,忍不住好奇走到旁邊,見四周無人後低低道了聲:“多謝了。”

木蘭未想到那姑娘竟發現了自己,背著光影她看到一雙極為動人的眸,美的炫目。

“無事。”

木蘭收回了視線,淡淡笑了聲。

聽到聲沙啞的聲音,蘇皖朝內探去,隻是那方小窗內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什麼人臉。

哪裏會有男人的聲音是這般,這分明是女人刻意壓粗的聲音。地牢裏怎麼還會有女人!

蘇皖思襯了片刻,“剛才多謝你了,若是姑娘哪裏有難處,我定會相助。”

木蘭眼皮猛地一跳。

姑娘!她竟能聽出來!

手心不禁泌出了些汗水,木蘭側過了身子躲開她探究的視線。

“姑娘莫怕,我定會守口如瓶。若有能幫到的地方盡管說來。”

她的聲音再次響起。

木蘭急速的心跳慢慢緩了下來。

莫名她覺得這個女人或許並不會威脅到她。

“那敢問姑娘可能幫我打聽一件事?”

“您盡管道來。”蘇皖眨了眨眼。

“前幾日背上有傷的那賊人被抓到了麼?”

木蘭探問道。

蘇皖眼底神色一變,昨日比肩在接近淩晨的時候才回帳中。怕是有關此事吧。

“前些日子我倒是聽到了些動靜,貌似是去抓什麼人。至於抓誰我也不得而知了。”

蘇皖無奈一笑。

木蘭陷入了沉思,拓跋嗣分明知道她不是內鬼。卻把自己抓入牢中。

或者他根本不想抓她,而是利用她作餌來抓真正的鬼。

而她不過是個碰巧不願意脫衣服的人,正好順水推舟罷了。

抬眼平靜道:“多謝了。”

蘇皖低眉淺笑:“我看姑娘倒不是牢獄的常客,我篤定姑娘不久便會出去。”

木蘭抬眼,瞧著她如畫的眉眼。

聽聞前些日子虜獲了青州美人,她瞧著這姑娘姿貌非一般人所有。難道...

“敢問姑娘可名喚蘇皖?”

木蘭不禁問了句。

蘇皖淺笑,雖是半蹲著,姿態卻極近優雅。

“正是。”

木蘭暗驚,難怪..搖頭讚歎:“青州美人的稱號果然不是虛來的。”

抬頭卻見蘇皖眉間含著淡淡的愁思。

“得了這稱號又有什麼用。不過是滿足了那些世人所愛的趣聞罷了,如今還不如一個鄉野村姑來得自在。”

她的聲音很輕柔,像羽毛掃過心頭。

木蘭越發覺得,這姑娘倒是特別。非但沒有一般貌美女子的嬌貴矜持,反而待人灑脫親和。

“你知道了我叫蘇皖,可能告知我你的名字?”

蘇皖淺笑。

木蘭沉思了片刻,唇角彎了彎。

“我喚木蘭。”

“木蘭..”蘇皖輕輕念著,又道:“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你父母定是希望你是個美好的姑娘。”

木蘭倒是輕笑了聲,雖然她也聽不懂這些詩詞。但定是誇她的話。

時候不早,蘇皖察覺已是耽誤了許久便告別了木蘭,雖看不清她的麵容,但總覺得莫名得親切。仿佛很久之前便認識一般。

木蘭見她走遠了後,才察覺脖子已是僵硬了許久。揉著脖子活動了些筋骨。

夜裏寒風習習,地牢內陰暗潮濕。

木蘭抱緊了身子蜷縮在一起,凍得意識有些模糊。

前幾日也沒覺得這麼冷,怎得今夜突然冷起來。

黑暗中,木蘭感覺眼睫上都結了層白霜,伸出手吹了口哈氣。

意識朦朧的時候,隱約聽到一陣暗沉的腳步聲朝這裏踏來。

伴隨著鎖被解開得聲音,木蘭徹底被驚醒,微微抬開了條眼縫。

黑夜中,隻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在麵前。

這下睡意全部被徹底趕跑。木蘭立刻閉上了眼,甚至假裝翻了個身避開他。

內心暗暗祈禱,保佑他以為自己睡著了。

這樣指不定過會他就走了。

誰知一股逼迫的壓力覆了上來,木蘭心就差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

他想幹什麼!

木蘭閉著眼,盡量放平了氣息。感到他的氣息距離自己很近,甚至噴灑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似是在細細打量著她,一股很癢的感覺從臉上滑過。

木蘭知道那是他的手指,從臉頰輕輕滑過,甚至在她的脖子上慢慢的打轉。

木蘭汗毛立起,後背的冷汗已是浸濕了裏衣。

他為什麼還不走!!

一聲輕輕的嗤笑在幽寂的夜裏格外清晰。

木蘭側耳聽著,他笑什麼!

不知何時他的指尖收了回去,緩緩那陣腳步聲離開。落鎖的聲音再次響起。

待到他徹底離開時,木蘭如釋重負般大口鬆了口氣。

終於走了!

木蘭歎了口氣閉眼,擦著額頭的冷汗。現在她倒是完全摸不透拓跋嗣的心思了。

他到底想做什麼!?

難道還把她當作傻子來戲耍麼!

沒想到拓跋嗣一來,第二日木蘭便被放了出來。回到營帳裏,木蘭便能感到不一樣的眼神投在身上。

木蘭有些不自在,低頭刻意避開。沒走幾步便被人拉住。

“木蘭,你擔心死我了。快讓我看看有沒有哪傷著啊!”

魯秋擔憂的聲音傳入耳畔,木蘭心頭一暖。

搖頭,“沒事,就是被關了幾天。”

“就關了幾天!?怎麼可能!你..”魯秋壓低了聲,“你不知道都督的手段那是一個狠辣,上次我見一男的進地牢,出來的時候連人樣都看不出來了!”

木蘭臉色有些僵,“是麼?”

這麼說她被關了幾天後若無其事簡直是奇跡了?

魯秋把木蘭拉到一邊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怎麼越覺得你和都督的關係不太一般呢?”

木蘭急忙解釋:“沒有,他可能就是見我動作慢,懷疑我有問題就把我拉進了牢裏。之後解釋清楚就沒事了。”

心底卻歎氣,她難道要把拓跋嗣裝作女人與她同床共枕了一月之久的事情告知他麼。怕小秋的下巴要驚呆掉了。

魯秋嘖嘖了兩聲,拍了拍木蘭的肩膀。

“木蘭,我說你今後必是前途無量啊!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第 36 章

木蘭隻覺得渾身疲憊, 正要倒在床鋪上又聽魯秋在耳邊嘰嘰喳喳道:“你不知道,你被關起來的時候我去找過長孫將軍。比較奇怪的是,之前將軍這麼看重你,這次你被關在地牢裏,他反倒一點也不擔心, 我去找他時他還讓我安心,說你沒多久就會被放出來了。”

木蘭耳朵一動。

拓跋嗣故意用她作餌, 原來這件事長孫大哥怕是也知道了才會如此吧。隻是不知長孫大哥會不會對她的身份起疑了。

木蘭歎了聲, 沉沉把腦袋埋進了枕頭裏。

這個世界太多的算計, 她真的不想去深思太多。曾經她總覺得隻要以真心相待, 便會獲得同等對待。

不想,她錯了。才會被騙的如此徹底。

木蘭心底有些苦澀。

如今怕是她也看人也會不由自主去思考其中利弊, 曾經她不是這樣的啊。

劉宋與北盛交兵多次,接下來的戰役並非如開始那般順利。反倒是天氣越發嚴寒,加之戰役頻頻, 將士們死傷大半。而木蘭一身武功本領漸漸顯露出來,但凡她帶的兵將基本沒有傷殘。

木蘭的兵職位步步高升,才未有半年便升到了右將軍, 官四品。

冬去春來, 冰雪消融。

木蘭日日領兵殺敵,刀起刀落再無一絲猶豫。那雙還曾經含著退讓的眸漸漸變得決絕果敢。

每個兵將都會有自己的軍牌,牌在人在。

曾經那些熟悉的麵孔漸漸變成了那方帶有血跡的牌子。

夜裏,微風拂過。

一天天筆直的線上,眾多的木牌被吹動發出碰撞聲。

木蘭仔細用布擦拭著手上軍牌的血跡, 眼神沉著。

放眼望去,前方的繩子上都掛滿了這樣方形的牌子。

但凡每個死去的將士,唯獨留下屬於自己象征的東西便是這方小小的牌子。

終於拭去其上的血跡,木蘭把那塊牌子掛在了繩子上。

望著不遠處,木蘭有些出神。

“將軍!”

木蘭轉身,抬眼:“何事?”

下屬道:“都督有請!”

木蘭點頭,若有所思:“知道了,你下去吧。”

在路上,木蘭佩劍跨步而行,見到路過的一名女子,姿態嫋娜,貌美動人,一顰一笑都極具風姿。

倒不似是軍妓營裏的女子。

她似是注意到了木蘭的視線,回望抿唇一笑,泛出兩個細細的梨渦,宛如幽蘭緩緩綻放。

木蘭一愣,暗暗驚豔無比。好美的女子,瞧著方向似是從都督營帳那方而來的。

木蘭垂底了眸,淡淡想道。

這幾個月來,除了必要的場合基本她都會躲著拓跋嗣。仿佛曾經的一切溫情都被抹去了一般。或是戰役頻繁,軍務繁多的緣故,拓跋嗣也再未找過她的麻煩。

這右將軍的頭銜是前不久才立下的,沒想到這麼快便被叫過去。

木蘭閉眸,歎了聲。

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掀簾進了帳,木蘭行禮:“末將參見……。”

“木蘭!你快些過來!”

木蘭抬眼正與長孫嵩撞到了一起。

不遠處拓跋嗣站在一旁上,視線未看向她,目不轉睛盯著桌上的地形圖。

木蘭淡聲嗯了聲,視線掃過周圍,隻見帳內還有一人,樣貌魁梧,身著盔甲,氣勢逼人。

“你瞧,這是這附近的地形圖。”長孫嵩又將接下來的行軍路線簡略說了一番。

“你覺得呢?木蘭?”

木蘭思襯了片刻,劉宋大營位於坡頂,若是強攻怕會傷亡慘重,如今兵力損傷嚴重,實在不宜如此。

“我軍在先前的幾波戰中已是大傷元氣,若再強行攻擊,怕是傷亡更慘重。”

長孫嵩點頭,“那你覺得該如何更合適?”

木蘭看著地圖,身子側過去了些,未注意到在身旁的拓跋嗣。

“你看這裏,有一條山路旁邊緊鄰的就是些村莊,我們可以遠道繞過去,扮作上山的樵夫混入敵營,再一舉斬下地方主將,屆時劉宋軍心大亂,此時援軍便可大舉進攻,裏應外合一同滅敵!”

長孫嵩讚揚點頭,笑道:“木蘭,你說得倒是和都督有些異曲同工之妙。隻是從這裏繞在那條路,需要花費很長時間,怕會來不及。”

木蘭感到一股視線落在側臉,抬眸正撞入拓跋嗣的眸中,心頭一驚,急轉開頭,不著痕跡後退了幾步。

這時拓跋嗣又緩緩朝前了幾步,伸臂似是有意無意碰到木蘭的側臉,嚇得木蘭後退倒吸了幾口氣。

“如今正是東風盛行之時,可行水路,從此順流而下不過一日便可抵達。”

他的聲音透過胸腔有些發震,熟悉的暗香拂過鼻尖,木蘭心口猛地顫了下,仿佛被什麼燙到又退了幾步。

鬧出了些動靜,惹得長孫嵩看過來,輕笑:“怎得了?莫不是都督成了老虎,怕成了這般?”

木蘭老臉一紅,幹幹笑了幾聲。

不動聲色轉移話題:“如此極好。”

拓跋嗣視線掃過她,唇角微翹似是帶了幾分愉悅,下令長孫嵩攜一行精銳士卒,行水路扮樵夫突襲劉宋大營。

待到時機,比肩與木蘭再從外攻入。

木蘭沉思了片刻,自幼她便在山間生活,對山路地形十分熟悉。便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眾人。

長孫嵩勾唇,大掌勾住她的肩膀。

“好!那我們便一同行水路,打他個措手不及!”

木蘭彎了彎唇角,臉色微赫卻見一旁拓跋嗣似是看著他二人,不由得心頭一緊。

“都督,意下如何?”

木蘭抬眼,終於肯正視他。

隻見拓跋嗣注視著她肩膀上的大掌,唇角似是動了動,眼眸泛著涼意。

“善。”

比肩領命後便回營準備,剛回到帳內欲換一身簡裝,卻未想一雙柔弱無骨的手輕輕覆在肩頭。

外袍被解了下來,蘇皖垂下眸認真為他重新整理甲胄。

她的神色認真,毫無一絲雜念,素淨柔美的麵容溫和無比。

比肩眸色閃了閃,倏然將那隻柔荑握緊大掌裏。

蘇皖猛然一驚,抬眼怔住。

她跟了自己已是有半年之久,夜裏也是安靜伏在塌邊,不時他疲憊了,她就會主動來為他輕輕揉捏頭部。

每每他都會有種錯覺,他們仿佛相處了很久,就像是她嫁給了自己一樣,一切都是那樣理所當然。

“累麼?”

比肩盯著她的盈盈似水的眸。

蘇皖抿唇輕輕搖頭,又反問他:“將軍累麼?”

看著她秀致的麵孔,衣襟下露出的一片白膩。比肩感覺渾身像是著了火,心下煩躁起來。

雖她跟了自己有半年,自己卻從未強要過她。

雖他是個粗糙的武人,但還是不喜歡強人所難,再者這是個漢人的女子。

多少北盛的子民死於劉宋手下,他深深記入骨髓。

比肩側開了眸,冷淡道:“嗯。”

夜裏蘇皖卸下頭飾的時候,突然慌張起來,左右翻找皆是無果。

榻上本是要入睡的比肩聽到了動靜,不耐煩問道:“找什麼?”

蘇皖咬唇,“我的簪子不見了。”

不過是個簪子罷了,女人就是麻煩。

比肩有些煩悶,“莫要找了,等明日再說吧。”

蘇皖淡淡應了聲。

待到子時,比肩似是聽到輕微的腳步聲,簾帳被掀開。

她要去哪?不會是大半夜找什麼破簪子吧!

又過了半響,幽寂的風從帳外傳來,伴隨著夜裏巡邏的士兵腳步聲。

比肩煩躁起身,狠狠揉著眉心,大步跨出帳外。

巡邏的士兵見了比肩頷首行禮:“將軍。”

比肩掃了一眼,唔了聲。

尋了一路,聽到一陣女子的嗚咽聲,比肩敏感掃去,隻見蘇皖衣衫半露,手腕被一將士控住被欺淩。

不知從哪來的怒意,竟直衝胸口。

比肩一圈掄了上去,一拳比一拳凶狠。絲毫不留情麵。

一旁的蘇皖滿眼淚痕,慌亂整理著衣衫,手裏緊捏著失而複得的簪子。

幾拳下來,那男子被打的沒了意識,麵目全非,血跡順著臉淌了下來。

比肩聽到一聲顫抖的輕喚:“別打了,我沒事。”轉頭看去,隻見蘇皖頭發微亂,臉色蒼白,紅潤的唇顫著。

比肩喉結滑動了下,麵無表情起身,硬把蘇皖扯到懷裏,絲毫也不溫柔。

蘇皖被他摟得很緊,側臉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垂底的眼睫上殘著淚珠。

回到帳中,點了燭火。

比肩看著她手裏的簪子,扯起一絲冷笑:“大半夜出去就為了一個破簪子?”

如今這般也是自找的!

蘇皖低下頭,柔順的發垂在兩側。

“這是將軍送蘇皖的。”

聞聲比肩怔住,多看了那簪子兩眼。難怪有些熟悉,上次攻下瀘州截獲的些女人首飾,便讓蘇皖挑了些。

沒想她竟珍視到如此..

比肩心底莫名軟了幾分,麵上卻依舊冷著:“不過是個首飾。想要再與我說。”

蘇皖抬眸:“那不一樣。”

比肩冷哼了聲,不再說話。

蘇皖看到他手上的血跡,拿來了布沾著水自覺為他擦拭起來。

感受著她絲絲的體貼溫柔,比肩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了她的側臉上,鬼使神差那般指腹覆上了她的唇。

蘇皖愣住,低頭玉白的兩頰漸漸染開暈紅。

比肩呼吸霎時粗了幾分,一手捏滅了燈芯。

隻聽帳內傳來低低的嗚咽聲。

第 37 章

蘇皖被頂的眼淚快出來, 聽到男人在耳邊凶狠的聲音。

“以後還敢不敢在夜裏一個人出去了?”

雙臂環著他的脖頸,蘇皖兩頰通紅,隻能咬唇搖著頭。

事後蘇皖貼在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朝著空中望了許久。

***

木蘭按照計劃行事, 夜間與長孫嵩帶著一行精銳順水而行很快便了麓山。

夜裏的風有些冷,月色被枝葉掩蓋。

長孫嵩等人埋伏在一片樹林中, 木蘭側在樹後靜待命令。

倏然一陣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抬眼看去, 借著淩晨的輝光可見幾名樵夫裝扮的男子順著山路而下。

木蘭屏息, 躲在樹後掩飾自己的身形。

那兩樵夫本事沿著山路行走,一男子停了下來欲到樹後解手, 正準備解開衣衫卻見樹後的身影。

嚇得臉色瞬時煞白,隻見木蘭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示意他噤聲。

男子繃緊了嘴,轉身離開。

誰知未走幾步, 脖梗傳來劇痛,哢嚓一聲脆響脖子便被扭斷了。

木蘭瞪目,呼吸一窒, 下一秒便落入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她的後背緊緊貼著長孫嵩, 他的呼吸在頭頂清晰無比。

木蘭掙了幾下未能掙脫,雙眼倏然腹上一隻手掌,幹燥溫暖。

耳邊響起刻意壓低沙啞的聲音。

“別動。西北方有哨兵。”

木蘭眨了眨眼,睫毛掃在他的掌心有些癢。

長孫嵩微微怔住,莫名心底也有些騷動, 突然發覺木蘭的肩膀似是格外纖細,骨架也不似男子那般。

視線落在她的脖頸處,很微小的一個凸起卻根本不起眼。

慢慢心頭起了一絲疑慮,視線順著她的線條掃下,隻見胸前似是有些微微的起伏。

懷中的木蘭似是聽到後方傳來的動靜,立刻朝後縮了縮盡量將二人的身子一同掩在樹後。

卻未想這一動,長孫嵩的大掌瞬時落在了她右胸口處。

二人皆是一震,木蘭完全僵住不敢動。

長孫嵩眼瞳猛然一縮,似是不敢置信掌心繼續壓了一番,一股異樣的柔軟傳入掌心。

木蘭驚怒,立刻要掙脫卻被他箍得更緊。

“莫動!”

木蘭咬緊了牙關,閉眼。

徹底完蛋了!

長孫嵩清了清心神,看到那兩名哨兵被無聲抹了脖子,才放開了木蘭。

木蘭立刻躲開,不敢抬眼看他。

長孫嵩眸色深了幾分,視線卻也未在她身上有多停留,示意繼續按令行事。

木蘭心吊著,原本以為他會質問,卻未想繼續按令行事,木蘭內心忐忑無比,總之他定是發現了自己得身份。

夜間風穿過樹林,傳來沙沙的聲響。

劉宋的旗幟在山頭招搖。

木蘭正欲抬步卻被止住。不遠處的長孫嵩頓住了腳步,眼神瞬時鋒利了起來。

一旁的人神色疑惑。

“此行有詐!莫輕舉妄動。”

木蘭心頭一驚,什麼意思,難道劉宋知道了他們的行動,心底下意識否定此事隻有少數人才知曉。

主營之地,應有重兵把守,戰馬物資頗多。而此處像是故意清空了人數,刻意表露出一種放鬆警惕的狀態。

頗有請君入甕之意。

他敢肯定此處八成有詐!

怕是來時之路此時已有眾兵埋伏。而唯獨得生之路便是從官道而行!

此處便是他們最容易疏忽之地。

長孫嵩眉峰斂起,沉思了片刻,打手勢示意。

此時天際已是露出了輝光,晨曦漸漸顯露。

一行人埋伏了劉宋的一行伍,換下了劉宋的兵服,長孫嵩抓了一敵兵逼問了一番才得知主營果然轉移到了山腰處,旁處已是埋下了伏兵隻待令下。

木蘭聽的心驚膽戰,若不是長孫嵩發現及時,怕是他們早已死在了眾兵的圍攻下。

聽到清脆的一聲,木蘭看去隻見那士兵被長孫嵩扭斷了脖子,死的悄無聲息。

長孫嵩眉峰透著決絕,冷硬的下顎線滑過一絲堅毅。

“稍後,你等騎快馬速速撤離。”

木蘭猛然抬眼,啞聲道:“你呢?”

“莫管我!聽令!”

不遠處腳下的不時傳來馬蹄聲。

“現在離開!”

餘下人得令,欲上馬離開。

長孫嵩轉身,獨自一人背道而行,背影透著一股決絕。

木蘭瞬時紅了眼。

是不是這便是一個將軍一生所奉行的。

當眾人離開,唯獨自己背道而行,一人承擔所有的風險。

因為命令必須要完成,因為總要有人為一些意外來付出代價。

身旁之人催促:“木蘭快些上馬走吧。”

木蘭眼角隱約有些濕意,涼風吹過側臉,碎發在側耳揚起。

繞過重重敵兵,一路坎坷,長孫嵩終於找到了此戰劉宋的主營。

層層濃密的枝葉掩住他的身形,隱約耳邊傳來路過士卒的動靜。

“真是稀奇,將軍吩咐在埋伏,都大半天了也沒聽到動靜。”

“也是,真是奇怪啊。難道他們得到了消息?”

“誰知道...”

他們的聲音漸行漸遠。

長孫嵩扯起一絲冷笑,果然看來是出了內鬼。明明是前夜才下的令,今日他們便得了消息。定是有牽線之人。

莫名他想到了木蘭。

一直看好的兵竟是個女人!

她倒是大膽包天,敢隱瞞身份入軍營還立下赫赫軍功。

或是她便是這個奸細!

隨即這個念頭便被他推翻掉。直覺告訴他,木蘭不可能是奸細。

長孫嵩側了眼不遠處守衛的兵將,倏然感到肩膀一沉,反手便將來人掣製於身下,待看清來人麵容後。

眼底燃起驚怒,壓聲道:“你怎麼來了!”

木蘭麵色痛苦,他的胳膊肘還狠壓在胸前,若是再快些想必她的脖子已是成了斷骨。

“先放開。”

木蘭啞聲道。

長孫嵩收回了手,眼神深沉:“狂妄!還沒找你算賬,你可自己找來了!”

木蘭揉了揉胸口,快速掩在了一旁。

“那便回去再算賬。”

聞聲,長孫嵩挑眉,這女人..嗬。

木蘭神色堅毅,一場硬仗還在後麵等待著他們。

剛才她吩咐其他人離開回報都督,彙集兵力待信號。

順著長孫嵩離開的痕跡一路追隨至此,一路上木蘭不禁對長孫嵩萬分敬佩。

不愧是多年打仗的人,深知行兵之道。在嚴密巡邏的敵兵之下竟能一路暢通無阻來到敵方老巢。

莫名她想到了拓跋嗣,曾經她在他的後背發現了很多兵器的傷痕。或者拓跋嗣與長孫嵩是同一類人。

把性命交付戰場,以血報國。

木蘭回了神,拔出匕首咬在嘴裏,接受到長孫嵩眼神的示意。

左邊三個兵他解決,右邊的她來解決。

木蘭眨眼回應,眼神冷厲了下來。

此行必須要快,定在敵兵反應過來之前斬掉主將,砍斷軍旗。

毫不知情巡邏敵兵,依舊安逸於各個的位置,絲毫不知危險已步步逼近。

一個個的敵兵緩緩倒下,白刃進,紅刃出。

木蘭已分不清是別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一刀斷喉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滿身血跡,一心衝著主營衝去。

主將發覺了異常,立刻攜刀,眼神凜然。

木蘭二人破帳而入,與敵將過招了幾個回合也未能戰勝。

刀劍相撞,乒乓作響。

木蘭未料到此人武藝竟高強至此,她與長孫嵩聯手也勉強與他打個平手,若是再耽擱下去怕是她二人今日必要葬身於此。

長孫嵩咬牙,眼神示意木蘭。

“砍旗!”

木蘭愣了片刻,瞬時反應過來。

劉宋主將見木蘭離開作勢要攔住卻被長孫嵩纏住脫不開身。

木蘭站在高處。

灼日之下,劉宋的旗幟在空中烈烈招搖,拾起一旁的長刀,利落的砍斷那旗幟。

山下的眾兵皆翹首望去,隻見自家營地的旗幟已被砍斷,頓時軍心大亂,以為將軍已被斬了頭。

嗖的一聲,空中冒起一束紅色的煙霧,在空中兀然響起。

木蘭渾身血跡,陽光落在血跡斑駁的側臉,那雙眼閃爍的發亮。

那一行人馬快速沿著官道殺了一路,趕到主營,立刻將此事上報於都督。

未有多久空中便出現敵將被殺的信號。

立在一旁的青楓喜道:“太好了!敵將死了!”

拓跋嗣摩挲著手掌中的玉扳指,唇角微挑。

“立刻發兵進攻!”

比肩領命:“是!”

***

木蘭雖發了信號,擾亂了劉宋的軍心,但仍止不住眾兵的圍攻。

長孫嵩拚盡全力終於斬殺了劉宋主將,二人拚死血搏硬是在眾敵兵之下劈開了條血路。

終究寡不敵眾,木蘭背靠著長孫嵩。

二人已是筋疲力盡,咬牙硬是死撐著一口氣到了現在。

木蘭扯著嘴角,渾身的傷痛仿佛沒了知覺。

“你說今天若是死在這了,你會不會後悔。”

長孫嵩問她。

木蘭彎了彎唇角,臉上遍是血跡,唯獨那雙眼閃爍著嗜血的赤芒。嚇得周圍的敵兵不敢進攻。

“殺了這麼多,不虧!”

長孫嵩聞聲放生大笑起來,汗水血跡浸濕了發和外袍。

鮮血彌漫在眼前,血紅的刀鋒在眼前化成了閃爍著光的銀色的紅流。

最後的記憶停在了這一刻,一把銳刀朝著木蘭劈來,木蘭晃了神,再無一絲力氣反抗。

“木蘭!”

耳邊似是響起誰的嘶吼聲。

隻是她累到一點也不想知道這是誰的了。

***

“還好隻是皮外傷,並未傷及筋骨。好好服藥休養,不日便可恢複。”

拓跋嗣淡淡唔了聲,待到軍醫離開後帳內僅剩了他二人。

望著她熟悉的眉眼,拓跋嗣竟出了神。

虧得他趕到及時,用弓弩射偏了那把刀。

否則...

鬼使神差,他的指尖慢慢勾勒著她的唇角,觸過她唇的邊緣,很熱很柔軟。

“嗬!”拓跋嗣輕笑了聲,神色深幽,這女人連睡了幾夜,高燒不止,果真是麻煩的女人。

簾帳被掀開,青楓走了進來,見主子望著木蘭出神,不禁搖頭:“您去休息吧,算上差不多兩夜您都沒好好休息了。”

連續幾夜守在塌前為木蘭擦拭身子降溫,他從沒見過主子對誰這麼上心過。就算是因著先前這女人救過主子的緣故,也不能這般吧。

看到主子的視線掃來,似是有幾分不悅。

“出去。”

青楓把裝滿水的銅盆放在桌幾上。

“是。”

拓跋嗣起身繼續擰幹了白巾,不禁失笑。曾經他被這女人這般照顧過,如今卻換了他來照顧。

剛剛覆上她的側臉,卻聽她唇邊似是低聲喃喃著什麼。

拓跋嗣伏低了身側耳傾聽,眸色徹底冷了下來。

“長孫...長孫大哥..”

白巾被撂入水盆裏發出些水聲。

木蘭麵色透著蒼白,濃密的睫毛下一片陰翳,剛好五指抓緊了拓跋嗣的衣角,用力之深不願放開。

拓跋嗣立在一旁,那雙眸似浸入了寒冰之中,徹骨冰涼。

唇角似是微翹,另一隻手漸漸順著她的側臉滑落在她的光滑的脖頸上。

沿著光滑的曲線而下,衣衫從他冰涼的指尖漸漸滑落。

長孫大哥麼?

短短半年,感情深到了這種地步麼?

也是,這半年來但凡他所到之處,她都避之不及,哪裏還有曾經半分溫情。怕是這半年來,這女人的腦子裏隻有她的長孫大哥了吧。

嫉恨之心由然升起,曾經分明她把他看的如此重要,如今卻成了這般。

漸漸她的衣衫退落,露出光滑的鎖骨。

他伏下身子,冰涼的唇覆在她的鎖骨上,細吻舔舐,沉睡之中的木蘭低喃一聲,感到了不適,眉梢微蹙。

拓跋嗣刻意避開自己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當唇朝下滑去時,注意到細細的痕跡,似是燒傷的痕跡。

倏然他頓住,眸色沉了下來。

指尖從她的肩膀手臂滑過直到小腹,細細的燒痕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木蘭的衣裳是被曲一蔓換掉的,原本他以為隻有後背一塊有傷,不想四處皆是淺淡的燒痕。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輕輕把她的肩膀拌過來,看到她後背那塊明顯的燒痕,仿佛在確認什麼,心底的那股熾火倏然滅了下來。

孟家的人放火燒了木蘭的房子,可他記起那日早晨,他故意支開了木蘭。

他的瞳孔猛然縮緊,她衝進火海裏去救他..

救一個連性別名子都是假的人。

莫名他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些畫麵,木蘭衝入火海中,怎麼也尋不到他,或許在多少個夜裏,默默難過著。

拓跋嗣閉眼,握緊了拳,起身轉身離開,走到了賬邊停住,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將她的衣衫穿上,動作輕柔無比。

她的眉依舊蹙著,臉色蒼白不安。

拓跋嗣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啄了一下,眼底少有流露出一絲柔軟。

真是個傻子。

帳外,透過一絲縫隙,曲一蔓一動不動站著,手裏還拿著飯菜。

她轉身,眼角紅著,唇角微微上揚。

原來殿下還有這般柔軟的時候,她隨著殿下多年,隻知道他的殺伐果斷,麵對周遭的漫不經心,或許曾有過黯然的痛楚。卻從未見過他對那個女子有這般柔情。

突然憶起曾經那個俊美冷漠的少年,那片梅花林下,少年對受盡折磨少女伸出的那雙手。

她依稀記得,他唇角傾吐出無情的話語:“我從不平白無故幫人,想要被救是要有代價。”

曲一蔓抿唇苦笑。

原來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感情哪裏有什麼先來後到。

晨曦來臨,一絲光亮落在眼上。

木蘭覺得自己的手好似被人攥著,指尖動了動欲掙脫卻被被緊握著。

微微睜眼,熟悉的擺設映入眼簾,突然感到指尖似乎貼著層光滑冰涼的肌膚。

木蘭心頭發毛,心尖顫了顫,聞到一股熟悉的冷香。身子霎時僵住,為什麼拓跋嗣在這裏?

不,應當說她為什麼在拓跋嗣的營帳裏!!?

她隻記得最後實在沒力氣了,好像有誰在呼喊自己。

倏然手邊有些動靜,木蘭立刻閉緊了眼,佯裝睡著的樣子。

拓跋嗣抬眼,視線落於她的麵容上,臉色終於有了些起色,盯著那抹嫣紅。莫名他有些出神。

木蘭感覺胸腔裏的心就要跳出來了,身子有些僵硬,覺得渾身不自在。一直感覺他的視線落在臉上,心裏搗鼓,他到底想做什麼?

一股陰影覆上來,清淡的冷香逼近鼻尖。

木蘭耳邊悄悄紅了一片,即便是閉著眼也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噴灑在側臉,唇上倏然一軟,唇瓣似乎被他輕輕咬了下,有點疼,整個人仿佛被什麼重重燙了下。

木蘭呼吸窒了窒,如果有地縫她一定毫不猶豫鑽進去。

耳邊又響起一聲嗤笑。

“都督!長孫將軍有事通報。”

帳外響起士兵的聲音。

待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木蘭猛然睜眼,大口呼吸。仿佛負重跑了十幾圈一樣,後背出了一層汗來。

指腹摸上唇瓣,想起那一咬,臉側轟然炸起來。

木蘭低頭捂臉,愣了會,急忙穿好了鞋,整理好衣衫慌亂離開,像是身後追著什麼洪水猛獸般。

***

“我就覺得上次青州攻下的蹊蹺,原來是準備了這份大禮!”長孫嵩冷哼,手腕上纏著的白布上滲出些血跡。

拓跋嗣指尖腹上兵器駕上的偃月刀,唇角微翹,神色令人捉摸不透。

“如今那女人在比肩的帳下,相比定是用了某種手段得知的消息。”

原本那女人應是朝著他或者長孫嵩來的,不想最後還是讓她鑽了空子。

“我現在就去把她拿下。”長孫嵩眼神冷了下來,作勢就要起身。

“不急,我們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引蛇出洞。指不定會有更大的驚喜。”

拓跋嗣勾唇,笑意卻不達眼底。

長孫嵩搖頭失笑,就這小子鬼點子多!

待到拓跋嗣從軍機營回來到帳內,榻上已是空無人影,榻上床褥淩亂,看似是走的頗為匆忙。

莫名拓跋嗣眼神有些陰沉。

有本事逃,下一次就別落在他手上,不然他也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今日木蘭格外高興,回了帳中沒想到有人遞給她了一封書信,說是從家中寄來的。

匆匆吃了晚飯,木蘭便拉著魯秋到一處偏僻的地方。

“快快,幫我看看上麵寫了什麼?”

魯秋瞧著她一臉急不可耐的樣,不禁好笑。“看給你急的,我說這是誰給你寫的啊。”

說著便拿起了信讀起來。

木蘭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沒想若蘭的孩子馬上快要臨盆了,估計是個大胖娃娃。張元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一切都安好。

想著木蘭便情不自禁笑出來,待到她回去的時候就能當上姑姑了,倒時她們又能每日相聚了。

“木蘭,你這手上臉上怎得這麼多傷?還有前幾日你都沒回來?”

魯秋放下信,擔憂問道。

木蘭倏然注意到手上拉出了好些細細的傷口,觸上臉有些刺疼,想必是破相了。

瞧著左右沒人,迎上前低聲問:“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啊?”

這大半年來,日日風吹日曬,怕是醜的沒法看了吧。

魯秋倏然紅了眼,心底有些酸澀。

木蘭一個女子,本是在自己的家鄉平淡安然度過這一生,如今卻因了別人來到此處。

木蘭眼底的光漸漸淡了下去,手指觸上了臉,有些落寞。

“罷了,回去吧。”

“沒有,你一點也不醜。你很好看。”魯秋說的很認真。

木蘭腳步頓住,張嘴要說什麼。倏然看到有一熟悉的身影似是朝著這邊走來。

心頭猛地一跳,轉頭就要離開卻被叫住。

“木蘭!”

木蘭背對著他,看著魯秋一臉驚異,不禁露出苦笑來。

轉身表情僵硬道:“長孫將軍!”

長孫嵩一身便服,濃黑的眉此時揚起,眼底掠過一絲不悅。

她躲什麼!?

魯秋站了起來,手裏還拿著書信,正欲開口。

“你先退下,我有事要與她商議。”

長孫嵩視線瞥過來,一股壓迫感逼麵而來。

魯秋僵了僵,幹笑了幾聲:“是。”

待到隻剩了他二人的時候,空氣中仿佛凝固了般。

木蘭腦子有點發麻,現在自己的身份已然被他知道了,那麼他會揭發自己麼?

木蘭又想起那日的並肩作戰,心裏不禁有些苦澀,垂下了眼不敢看他。

“長孫..”

“你..”

兩人皆是一愣,木蘭抬眼正好迎上他的目光。

“你先說。”

長孫嵩勾唇。

木蘭愣了有幾秒,咬了咬唇:“將軍有什麼事麼?”

第 38 章

長孫嵩瞧著她臉色, 輕咳了一聲。

“怎麼,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木蘭搖頭。“自然不是。”

“你的傷怎麼樣了?”

呃?他來找她是問這個?木蘭再次愣住,難道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畢竟她騙了他。

“我沒事。長孫大哥你呢?”

木蘭彎了彎唇,仰頭看著他。

木蘭身子骨本就纖細,個頭比他底了一頭。見她仰著頭, 呆呆地樣子。

長孫嵩心底有些癢,這女人..怎麼有點可愛, 大掌覆上了她的腦袋又□□了一番。

“傷好了就行, 莫要想太多。好好打仗!”

說罷便轉身離開。

木蘭失神望著他的背影, 這件事真的就這樣過去了?他真的不在乎不追究?

如此那便太好了。

木蘭心底憋得那口氣終於散了出去, 以後還按照曾經那般就好。

這次大傷劉宋的元氣,北盛終於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但日常的訓練也未有放鬆。

這日晨訓回來的路上, 木蘭就覺得肚子有些疼,似是什麼東西在小腹裏撕扯。

師傅給的藥她一直都在吃,怎麼會突然這樣, 倏然感到一股熱流從下麵淌出,木蘭後背有些發涼,環視一周都是士兵。

恰好今日她未穿甲胄, 隻是一身便衣, 顏色並不深。木蘭感覺腦子嗡了起來,渾身發冷加之小腹的痛越發劇烈起來。

唇色漸漸發白,沒一會額頭上就布滿了虛漢。

木蘭走到一帳旁,背靠賬子,低低側了一眼後麵的褲子。一片明顯的紅色滲透了出來。

不遠處走來一行人, 有些眼熟。

原來是方求勝張衝一行人,張衝遠遠就看到木蘭背靠著賬子,麵色有些不對勁。

“木將軍,你站在這幹什麼?何將軍叫我們過去問話呢!”

方求勝瞥了一眼木蘭,也注意到她今日臉色不大對,似是格外蒼白。

木蘭搖頭,臉色發白。“你們先過去。”

張衝挑眉,上下打量著木蘭。

他怎麼覺得這木蘭像是要躲著他們似的。

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硬是拖著她:“走吧。再不過去就晚了。”

木蘭咬牙,反手用力,兩人就這般僵持著。

若是這麼過去,後麵的血跡定會讓他們看到。屆時後果不堪設想。

“呦!將軍你這是還不走了?是不是在等誰啊?”

張衝突然咧嘴一笑,不懷好意打量著她。

木蘭挪開了視線,汗津津的側臉被陽光照的發亮。

“沒,你們先走吧。”

張衝還是不依不饒想拉著她走,“別等了,再等就晚了!”

方求勝見此,不禁蹙眉,欲上前。

“木將軍,你原來在這啊。”

一聲輕柔的聲音響起。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一水藍襦裙的女子立在不遠處,手裏提著籃子,麵容清雅脫俗,臉上揚著笑,溫婉無比。

木蘭怔了下,蘇皖..

張衝的視線在這兩人之間來回打轉,鬆開了木蘭的手。

“原來是佳人相約啊,將軍可得悠著點啊。”

別有深意她一眼,揮手:“走吧走吧。”

望著一行人漸漸離開。

木蘭終於鬆了一口氣,朝著蘇皖點頭:“多謝了。”

蘇皖踏步走過來,側眼看到木蘭的褲子後麵,微微抿唇。

“你隨我來。”

木蘭趁著周圍人少的時候跟著蘇皖來到一處帳內。

帳內布局很溫馨舒適,有一種女兒家的暖香。

“你用這個墊在下麵。”

蘇皖把東西遞給木蘭,眨了眨眼。

木蘭接過,“多謝。”

蘇皖背過身子,“你快些換吧。等下先穿著比肩的衣服。剩下的我會來處理。”

木蘭心頭一熱,沒想到這姑娘如此和善。

除了地牢那一次。之後她也與蘇皖見過些麵,她的名字基本無人不知,蘇皖自然是認得她的。但大多隻是匆匆一眼未有多交談。

換好下衣後,木蘭起身,再次朝她道謝。

蘇皖低眉莞爾,“這幾日你若是不便,可來我這裏換。外麵太危險了。”

木蘭眼眶濕了濕,“姑娘大恩,木蘭定當回報。”

蘇皖定眼看著她:“姑娘曾經也幫過蘇皖,若不是姑娘蘇皖早已..”

二人相視一笑,未有多言卻覺得是早已相識的朋友那般。

***

“倒是稀奇,你何時也來擺弄這些女兒家的東西了?”

長孫嵩一進帳便看到拓跋嗣看著桌案上的花瓶,指尖觸著花瓣一動不動。

拓跋嗣唇角微翹,抬眼:“如何?”

長孫嵩搖頭揚起笑來,眼底微微閃爍著冷意。

“你果然未料錯,那女人確是大有來頭。”

指尖輕輕覆上細滑的花瓣,竟讓人覺得溫柔無比。

拓跋嗣看到上麵的一片葉子邊緣有些發黃的跡象,眉宇微蹙。

“真是沒想到,竟想到用一座城的代價,就為了送一個女人!可笑。”

長孫嵩冷笑。

“若是上次如他們所願,那麼這座城也不虧。”

拓跋嗣掀唇,語氣淡淡。

“這薛老兒真不知是怎麼想的,竟想著把親女兒給送過來。蘇皖、薛瑤光。也不知她用的什麼迷魂藥從比肩嘴裏套出來的消息。”

拓跋嗣依舊專注著花瓣,細細擺弄。

“我給你帶來個這麼大的驚喜。你怎得一點反應也沒?淨看著你這花。”

長孫嵩神色略微不滿。

拓跋嗣掃了他一眼:“不急。今夜把消息散出去。等著便是。”

“行!那我便拭目以待。”

長孫嵩攜刀,跨步又欲離去,轉身瞧著那人還一臉專注那花,眼底滑過一絲頑劣。

倏然上前欲抓下一朵,卻被他輕易躲過。

拓跋嗣眼神掃過來,頗有威脅之意。

長孫嵩長聲一笑,“我說這到底是個什麼花,看給你迷的。”

拓跋嗣未看他,淡淡吐出兩字:“你猜。”

長孫嵩嗤笑,未再多說,轉身大步離去。

帳內剩了他一人,

望著那微微搖動的花瓣,其上殘存著一滴晶瑩的水珠。

拓跋嗣勾唇,捏住那片晃動的花瓣。

“躲,再躲不還是我的。”

帳簾又被先開,青楓進來見主子如此愣了愣,伏身道:“主子,近日屬下覺得那女人似是有些不大對勁,每逢子夜都會去西邊的營帳裏。似是與那蘇皖有聯係。”

拓跋嗣神色一變,“傳她過來。”

“是!”

木蘭晚上與主將商議完這幾日的事宜便收到都督傳召。心底不禁忐忑起來,倏然憶起那日唇上的一咬,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路上墨跡了好久,還是走到了都督帳外。

在外守衛的將士對木蘭示意,木蘭點頭,心中微微歎氣。該來的還是要來。

進了帳,木蘭視線便被桌案上的那瓶花吸引,淺淡微紅的花瓣微微翹著,像個含羞的姑娘。

拓跋嗣坐在榻上,手裏拿著一冊書卷,視線也未看她。

倏然他蹙了蹙眉,起身朝著木蘭走去。

木蘭眼皮一跳,見他靠近不禁朝後退了幾步。

沒想他倏然湊上前來,木蘭嚇得心髒狂跳,轉身就要撤。

未想腰上便換上一隻手臂,木蘭臉色頓時一變,下一秒正欲還手,卻見他隻是湊近了臉,朝著她嗅了嗅。

木蘭微微疑惑。

他是在做什麼?

拓跋嗣瞥向她,緩緩唇角挑了挑。

“疼麼?”

木蘭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疼?倏然下麵一股熱流又流出,木蘭臉色頓時一轟。

不自然撇開視線:“都督召我而來所為何事?”

拓跋嗣見她刻意避開他的樣子,有些不悅。麵上卻也未鬧,坐下支著腦袋。

“喜歡這花麼?”

木蘭愣了會,視線落在那花瓶上。

難道他叫她來是為了送她花?可是前不久他才罰過她。為何今日卻..

“嗯?”拓跋嗣語氣上揚,視線掃向她,眼底帶著絲懶意。

木蘭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心底有些疲憊。

按道理來說,她曾救過他,他也救過自己。

若是無那場大火,他們也自此分離永不相見。可是又再次於此相聚,他分明如今也看出來自己知道了他的謊言,卻還是一副什麼都未發生的模樣。

木蘭心底突然惱火起來,又深深覺得無力。

她能怎麼樣,他是太子,而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將領。

木蘭神色漸漸沉默了下來,“木蘭不知都督的意思。還請都督給個痛快吧!”

拓跋嗣垂眸,輕叩桌案。

給她痛快?這女人是覺得自己是在找她麻煩?

“莫再與她聯係了。”

聞聲木蘭抬眼,他什麼意思?

拓跋嗣神色冷淡了下來,“你知道我說的誰。”

木蘭麵色一僵,他怎麼會知道她與誰交往。

心底猛然一冷,他派人監視她!

木蘭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拓跋嗣望著她離去的身影,眸色微涼。

經了這遭,木蘭本以為今夜會睡不著,卻未想能很快入睡,小腹也未像前幾日那樣墜痛。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股特殊的香味,讓她覺得心神都平靜了下來。

夜裏蟬鳴陣陣,稀疏的星星再夜空中閃爍。

“主子,那藥已經在帳子裏麵燃了許久了。”

青楓立在拓跋嗣身邊,低聲道。

“嗯。下去吧。”

青楓轉身,低歎了口氣。

真是萬萬想到有一天主子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花這般心思。

聽說女人在葵水來的時候都會有不適感,主子便吩咐他尋找專治這方麵的藥材。

費了百般心思把藥給製成了香,神不知鬼不覺弄進滿是男人的賬中。

****

今日天氣格外酷暑,賬子裏熱的直冒汗。

聽說外麵發了綠豆粥,魯秋便拉著木蘭去外麵領粥喝去。

排隊的時候,聽到前麵些人議論紛紛。

“咱地牢裏又多了個人物,你猜誰被抓來了?”

“聽說是禹州城的守城將領孟頡。”

“是麼,那可真是大快人心。這孟頡可是劉宋第一強將,以前還在他手上吃過不少虧。”

木蘭聽得有些出了神。

魯秋一拍她肩膀,道:“快輪到我們了。聽說這綠豆粥裏還放了冰。這冰可是從平城那邊運來的。”

木蘭揚眉,看著他搖頭歎了口氣。

魯秋撇了撇嘴接過了粥走到一邊:“我給你說,抓了孟頡這事早就傳遍了。這孟頡打仗是一個好將領,但是為人就不好說了。”

木蘭好奇:“比如?”

魯秋有些得意,“比如,哎你知道他的正牌夫人是怎麼死的麼?”

木蘭搖頭,喝了口粥,清涼無比,熱意一下子減退了不少。

“三年前,長孫將軍與劉宋大將交戰平陽關,劉宋的幽州城被攻下,俘虜了五千人。其中孟頡的夫人就在其中。那個時候咱們損傷也是十分嚴重,長孫將軍便用孟頡的夫人來做交換令其停戰。”

木蘭聽得一臉認真,心底卻微微悵然。

雖說這種做法並非君子,但也是無奈之舉吧。

“結果你猜怎麼著,孟頡絲毫未有退讓。可想而知孟夫人的下場了。”

魯秋嘖嘖搖頭,又繼續道:“這孟頡著實是個狠人,如今被抓來,風水輪流轉呐。”

木蘭垂眸,有些出神。

其實若是換作拓跋嗣,想必他也會如孟頡這樣吧。感情便是在戰場上最大得羈絆。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

今夜無月,知了在四周低聲鳴叫。

帳內漆黑一片,原本此刻應是入睡的人此時卻毫無睡意。

聽著身側平穩的呼吸聲,蘇皖睜開了眼,推了推他也沒反應,心底鬆了口氣。

看來是迷香起作用了。

蘇皖起身披上了黑色的外袍,起身輕聲走出帳外,臨近一顆樹旁,蘇皖低聲發出一聲鳥叫般的怪聲。

過了半響,從不遠處走來一人。

渾身黑衣,黑布掩蓋著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細長的眼。

“方大哥..”蘇皖語氣有些焦急。

方城沉默了片刻,“如今與外界消息被斷,你先莫慌。待我去探真假再說。”

蘇皖霎時紅了眼:“若是爹爹真的被捉,此事絕不能拖延。你也是知曉太子手段。從地牢裏出來的還有人樣麼。”

方城沉默了片刻,“你在此等我。莫要亂動。”

蘇皖急忙點頭。

已是子夜十分,夜裏有些冷,隱隱有冷風從身邊吹過。

蘇皖環臂,站在樹下來回踱步。

心底已是一片亂麻,上一次她用藥從比肩口中得知消息,她分明把消息傳了出去,結果他們卻慘敗。

她琢磨了許久也想不明白。

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升起,難道是...

突然遠處閃起一片火光,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響起。

蘇皖心急火燎,快步朝那邊走去,透過枝葉可見眾士兵似是圍困了一人。

火把在夜裏格外明亮。

從人群中緩緩走出一人,身姿修長,容顏驚人的絕美,掛著淡漠的笑意,那雙眼冰冷無比。

似乎早已料到了他會來一般。

蘇皖耳邊頓時一陣嗡鳴,腦子裏一片空白,身子顫地發冷。

這是他的騙局..分明是他設的局。

蘇皖後退了一步,未想那人的視線突然朝這邊而來,心頭猛然一驚。

腰間突然被環上一隻有力的大掌,蘇皖驚呼卻被捂住了嘴。

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看到那副麵容,蘇皖眼淚差點落下來。

他沒有睡過去!

怎麼會!

比肩臉色冷漠無比,伏低了身子,將蘇皖緊緊箍在懷中,視線未看她,而是死死看著前方。

隻見拓跋嗣盯著他,未有任何動作,唇角翹起,似是在微微譏諷。

比肩喉結微動,過了半響見他收回了視線,扯著蘇皖便轉身回去。

到了帳中,比肩鬆開了她。

蘇皖已是渾身無力,癱倒在地,眼中還殘存著不可置信。

“你..怎麼會...”

比肩粗喘著氣,冷冷看向她絲毫不留情麵:“愚蠢!”

蘇皖眼角滑過淚意,把身子蜷縮在了一起。

“怎麼會..”

爹爹沒有被抓,可是方大哥卻..而她也不知會麵對如何的處境。

過了半晌,蘇皖揚起臉來,眼瞼一片緋紅。

“你殺了我吧。”

比肩望著她,上前狠狠攥住她的衣領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不敢是麼!竟敢拿藥害我!我竟未想到..”

蘇皖猛然推開他,歇斯底裏吼道:“我要你救了麼!若不是你們!我會來到這裏麼!若不是你們這些儈子手,我娘根本不會死!”

比肩眼神猛然一變,思緒轉了幾轉。

“你說什麼!你爹難道是孟頡!”

聽聞孟頡有一女,名喚孟瑤光,藏得極深。未想卻是送到了此處!

原來一切都是這女人在騙他!

那些柔情都是她的手段!

比肩身子晃了晃,氣息竟有些不穩。

好!做的真好!

比肩平聲第一次紅了眼,拔起長刀就要砍向她的脖子。

蘇皖閉眼,做好了承受的架勢。

卻聽哐當的一聲響,簾子被倏然掀開。

蘇皖睜眼,隻見長刀躺在地上,帳內已是無他的身影。

唇角緩緩綻出一抹苦笑來。

果然她還是敗了。

第二日,蘇皖本以為會有人來抓自己,卻未想一切如未發生那般。

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夢。

從來未覺得一日是如此漫長難熬,到了夜裏蘇皖也未等到比肩回來。出門問了平日裏和比肩一同的將士。

卻被告知比肩已是被都督下令入了地牢。

蘇皖心底的那根弦頓時崩掉了。

為何是他入了地牢,而不是自己!

憶起昨夜的那雙冰冷淡漠的眸,蘇皖不禁渾身發涼。

難道是比肩頂替了自己。

蘇皖伸手,指尖覆上那把他一直佩戴的長刀,倏然將那刀擁入了懷中。

閉眼,兩行清淚滑落。

他對她已是極好。

陽光明媚,鳥兒在枝頭亂叫。

層層疊疊士兵的喧喝聲在不遠處回蕩。

木蘭這早正欲去訓練兵將,路上卻遇到了蘇皖。

被她拉到了偏僻的一處,見她倏然直直跪下。

木蘭心底猛地一跳,急忙去扶她起身。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蘇皖搖頭,眼底紅了一大片,眼睫上掛著淚珠,我見猶憐。

“求你。幫我救救他。你與比肩同為將領,如今比肩入獄,求你幫我。隻有你能幫我。”

木蘭蹙眉,望著不遠處訓練的士兵沉默。

此事非同小可,聽長孫大哥說,比肩一事涉及奸細。雖她也未完全知曉其中緣由,此事她著實不好插手。

“求你!幫我救他好麼!你帶我去見都督,蘇皖從未求過你,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

蘇皖哭得泣不成聲,喉中哽咽。

木蘭有些不忍,她知道蘇皖與他們之前有些國家之間的溝壑。

或許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真實的。

但國家和身份都不允許他們在一起,可如今他們卻能為對方做到如此地步。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木蘭聽著她所說的,心底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於是蹲下了身子,正色看著她:“你想去見都督?”

蘇皖哭啞了嗓子:“如今成敗已定,蘇皖隻求一死。不想再牽連任何人。蘇皖隻求死的幹淨無愧。”

木蘭心底顫了顫,撇過視線。

“好。我答應你。你先回去,等候著消息吧。”

自答應了蘇皖的請求,一整天木蘭都有些魂不守舍。

難道這種處境之下,隻有死才能解脫麼。

蘇皖怕是十有八九便是奸細,而比肩卻容忍蘇皖的作為,甚至最後為了救蘇皖自己去承受後果。

本不應該有感情的,但卻比任何人的都要熾熱劇烈。

木蘭猶豫了很久,最終在夜裏來到了都督的帳外。

若是她與拓跋嗣說此事,依照拓跋嗣的手段,死亡便是對二人最好的結果了吧。

木蘭心底很難過,她麵對這些也什麼都做不了。

她的內心是不想讓他們死的,知己難尋,國家仇恨卻又橫在麵前。木蘭別無選擇。

當手塊要觸及賬子的時候又頓住,木蘭麵色有些猶豫。

一旁的將士側目,倒是有些好奇。

木蘭閉眼,一把掀開了帳簾,進了裏麵便直直跪下。

“參見都督。木蘭有事要報。”

拓跋嗣視線落在兵卷上,似是對木蘭的到來見怪不怪。

“講。”

木蘭抬眼,看著一旁的青楓。

拓跋嗣唇角微翹,揮手示意青楓退下。

待到隻剩下他二人之時,木蘭深吸了一口氣。

“木蘭有事相求。”

拓跋嗣抬眼,眼角掃過一絲漫不經心,盯著她的眼睛。

“求人就是你這般求的麼?”

木蘭死死咬唇,心底有些羞辱,欲作勢磕頭卻又聽他道:“過來。”

放在身側的手有些發抖,木蘭眼睫顫了顫。

他又想做什麼?明明知曉自己無法接受如今的他。

“既然沒事那便退下..”

第 39 章

拓跋嗣又撿起兵卷, 移開了視線。

木蘭咬牙,起身走到了他身側。

“幫我拿兵卷二。”

木蘭低眉不去看他,他把這縫隙堵得死死的,兵卷在他右側,若是想拿必得越過他。

也就是說她半個人都在他身子上了。

拓跋嗣故意不去看她, 餘光卻注意著她的動作。

嘴角微微上揚,他倒是要看她會怎麼做。

木蘭垂底了眸, 心底忐忑無比。

“那麻煩都督讓一下。”

拓跋嗣麵色僵住, 緩緩抬起眼來:“說吧。”

感到他的目光落在臉上, 木蘭刻意不去想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 視線落在地上。

“請都督給比肩二人一個痛快吧。莫要再折磨他們了。”

木蘭咬牙,又跪在了地上。

拓跋嗣嘴角扯了扯, 嗬,又是為了別人。

為了別人從軍,為了別人頂替罪名, 如今又為了個奸細來求自己。

她如此可憐別人,竟未再有一絲情意放在他身上。除了躲避再無其他。

“把衣服脫了,我便答應你。”

拓跋嗣冷笑, 好整以暇看著她。

他倒是要看看, 這女人能為了那些不相幹之人做到何種程度。

木蘭聞聲,渾身一震。

僵硬抬眼,他那雙眼底的譏誚毫不遮掩。

他是一定要逼她麼?

她並未說要放過誰,如果注定比肩二人要死的話,她隻想他們能少一些痛苦。連這些他都不能答應麼。

木蘭如鯁在喉, 說不出一句話來。

曾經她一直把思思當作不諳世事的之人,如今她卻跪伏在他身下,無比卑微。

她怎麼會覺得他是個好人呢..

木蘭掩下眼底的痛意,垂在兩側的手有些顫抖。

“怎麼,不敢脫了?”

拓跋嗣唇角微翹,淺淡的目光下掩埋著別樣的情緒。

木蘭閉眼,顫抖的手漸漸撫上衣襟,她來時便未著甲胄隻是穿了一身便衣。

帳內悄無聲息,唯獨細細簌簌的衣衫滑落聲格外清晰。

分明是酷暑的天氣,木蘭卻如同身處寒冬。

如今她卑微伏身,把尊嚴放在地上任由他踩踏。

或許她從來便是這般,低賤不堪任由他羞辱,從一開始不便是這樣麼。

木蘭閉眼,眼角隱約有些濕意冒出來。

拓跋嗣麵上不動聲色,心底也是翻湧開來。

好!真好!

她竟真的為了一個低賤的細作伏低身姿來求他!

木蘭的衣衫已然落盡,僅剩了一層纏胸,纖細的鎖骨,柔軟的曲線悉數落於他的眼底。

拓跋嗣冷笑,上前緊緊將她箍入懷中,大掌緊握著她的腰肢,似是發了狠。

木蘭心底猛地一顫,霎時睜眼,眼底的驚慌全然落於他眼中,下意識要掙紮。

此時下巴卻被他捏緊,隻見他唇角綻出一絲冷笑。

“我從不無故幫人。”

木蘭隻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慢慢寂滅了下去。

“好。”

話落整個人便被他攔腰抱起,下一秒便被他用力置於榻上。

木蘭欲扯起一旁的輕紗覆在身上,下一秒雙手卻被他箍在了頭頂。

輕紗被他一把扯開,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

木蘭別開了臉,刻意不去看他,雙手掙紮了下卻漸漸鬆軟了下去。

身上下一秒便覆上一股重重的壓力,熟悉的冷香浮在鼻尖。

罷了,她怎麼會指望他對她能有一絲慈悲。

不過全是利用和羞辱罷了。

當冰涼的唇觸及她的鎖骨上時,木蘭渾身一激,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某個地方油然升起。

接著那唇漸漸移動,木蘭身子頓時掙紮起來,身子用力欲起來卻被他輕易壓住雙腿。

拓跋嗣伏在她的身上,雙眸緊緊盯著她的神情。

倏然鬆開了手,起身。

木蘭身前一輕,睜眼見他已是坐了起來,側臉的神情有些淡漠。

正要送一口氣,拿起一旁的衣衫開始穿。卻聽他道:“過來。”

木蘭一隻手掩著胸口,伸向衣衫的手僵在了空中。

難道還不夠麼?他還想做什麼。。

“親我。”

拓跋嗣盯著她,眼中閃爍著股某種頑劣的意味。

木蘭僵了僵,突然有些無措。

即便是羞辱為何又要這般。

“不願意,可以。我從不強人所難。”

拓跋嗣冷笑,正欲離開卻被木蘭一把拉住。

他就那樣站著不動,也未去看她。靜靜等著她的主動。

拓跋嗣盯著木蘭,有了半響見她還未有動作,欲起身離開,下一秒唇角便覆上一層溫軟的氣息。

隻是輕輕的一點,心底卻是如掀起了萬丈波濤。

木蘭馬上便要離開,後腦卻被他用力壓了下來。

瞬時他便探了近來,木蘭瞳孔頓時縮緊。

似是一場追逐的遊戲那般,他窮追不舍,她百般逃脫卻被他死死拿捏著。

木蘭從未被人這樣親吻過,隻覺得萬般羞辱層層覆上了心頭。

難道軟弱退讓便是要被人如此羞辱麼..

曾經他那般欺騙耍弄自己,如今卻還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甚至還要這般羞辱自己。

木蘭的心一陣抽疼,淚水順著眼眶話落。

拓跋嗣突然感覺到了一股鹹濕,睜眼卻見她早已紅了眼眶,眼睫上掛著淚珠。

臉上的不堪忍受的痛意頓時驚痛了他。

心底的那股躁動怒火滅了下去。

他竟讓她這般不堪忍受麼?

拓跋嗣放開了她,沉默著拿起一旁的衣衫為她緩緩穿上。

纏胸被他撕破,已是慘不忍睹。

卻還是被木蘭奪了過去,待木蘭穿著整齊後,再未看過他一眼,離去前冷聲道:“望都督能信守承諾。”

***

劉宋與北盛對峙於孟平關。

鹹陽城可謂河北緊要之地,北盛早已對此處虎視眈眈,可孟頡死守鹹陽城,劉宋攻了幾波兵力都未成功。

帳內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我諒那孟頡如何都想不到,此番陪了夫人又折兵。如今有了蘇皖這一棋子,我們大可一用。”

長孫嵩唇角揚起,眼底閃爍著勢在必得之意。

拓跋嗣緩緩勾唇,“自然,這枚棋子可是大有用處。”

鹹陽城內,孟頡正與諸將商議要事卻聽兵將來報。

“將軍!大事不好了。距離城門百丈外,那北盛的人擺起了一口大鍋,我看那被綁起來人的模樣像極了小姐!看這架勢他們是要當眾煮人啊!”

孟頡身子一晃,氣息有些不穩。

其餘眾將領迷惑不已。

前幾日探子便斷了消息,他隱約覺得事情不對。不想果然。

“孟將軍,這是怎麼回事!令愛為何在他們手中!”

“對啊!我前些日子還聽說,您女兒不是送回都城了麼。”

孟頡眼底霎時布滿了血絲。

半年前他確是想送女兒遠離這片是非之地,卻未曾想在房中商議探子一事被瑤光聽到,那時青州的蘇皖如何都不願意,瑤光百般請求,誓要為母報仇,無奈之下,他便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給送了過去。

這半年來得到的消息也不少,卻不想這一天來臨的竟如此之快。

他依稀還記得,臨行前他問她若是今後被暴露了如何處理。

她的眼神堅定無比,“爹爹不必管我的生死,為了國家大義,死又何懼。若是瑤光的死能為眾將帶來生,瑤光死也無撼了。”

孟頡頓時熱淚就要下來,揉著眼。

他的女兒啊。

急匆匆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又一人上前報:“將軍!現今已是確認那人正是小姐!剛才北盛那邊已是放了話,若不開城門便要生煮了小姐!”

孟頡心口一窒,跨刀大步朝外走去。

烈陽如火,一寸寸打落在孟瑤光的肩膀上。

如今她整個身子被固定在身後的架子上,手腳皆不能動彈。

這一天,自她決心要來這裏那日開始,她早已料到,卻遲了半年才來,想來這半年她所透露出的消息,孟瑤光深深閉眼,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的死沒有為父親蒙羞。

距離她不遠處的大鍋裏,沸水已是煮的冒起了劇烈的氣泡。

等會她所要承受的是什麼,她很清楚。

一聲馬兒的嘶鳴聲響起。

孟瑤光的意識已是有些模糊,隱約抬眼,看到不遠處那人騎著黑馬,一身黑色的衣袍,那雙眼一如既往的冷漠。

不禁苦笑,終究木蘭未能幫她。

罷了,她一個細作又有什麼立場請求一個敵國的將領來幫助她呢。

不知如今比肩怎麼樣了。

孟瑤光舔了舔幹得脫皮的唇角,倏然又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都督!”

熟悉的聲音貫入耳中,孟瑤光猛然睜眼,陽光刺有些刺眼,視線模糊不清依舊能分辨出來人。

淚水順著眼角落下,他沒有被抓?

或許他隻是不想見她?或許又是那人設下的局..

若是如此,那夜比肩又何必救下她。

孟瑤光想苦笑,卻沒了力氣。

“剩下的,交給你了。”

拓跋嗣坐於馬背上,仰頭望著不遠處那座城,他知道與此同時在城樓之上的孟頡也在同樣望著自己。

比肩頷首:“是!”揮刀策馬朝著孟瑤光那處馳去。

耳邊的馬蹄聲越發逼近,孟瑤光眼角滲出了淚。

那些感情本不應該有的,真真假假她又怎能分的清楚。

終究是這顆心不聽話罷了。

“爾等聽令,立刻放下城門,不然汝將領之女孟瑤光便為肉羹,分與眾將。”

渾雄有力的聲音從這方穿透至對麵。

孟瑤光憶起不久前,帳內那些短暫的旖旎,唇角掀起淡淡的笑意。

是假的真的重要麼。

她想要的已經得到了,那些得不到的本來就是不應該有的。

孟瑤光閉眼,唇角緩緩勾起。

死在他的手中也好。

比肩吼了幾聲,策馬揚鞭,轉了幾個來回,或許風吹的緊,刮的眼框紅了一片。

他直著脖子,望著那被緊緊捆綁的女人。

前日夜裏,他親自向都督請命,由他來親自手刃這女人。

曾經消息的泄露的確是與他有著不可推脫的幹係。

未想都督卻將他關入牢中,直到今日才將他放出。

這把刀他曾手刃仇人,也曾在戰場為他殺人無數。

如今卻用來取她的性命。

鼓聲幾過三響,對麵城門絲毫未有開放之意。

比肩抽出長刀,揚鞭馬兒頓時揚起嘶鳴聲。

鋒利的刀緣泛過一陣白光。

孟瑤光突然笑了起來,淚水順著眼角話落。

原來懼怕死亡,是每一個人都無法逃避的。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那麼疼呢。

卻未料到,一聲巨響過後。

孟瑤光並未感到疼痛的來臨,睜眸下一刻身子卻被他騰空置於馬上。

馬兒劇烈的朝著對麵的城門奔去。

孟瑤光萬分震驚,後背緊貼著他的胸膛,腰被他狠狠掐著仿佛想要將她揉進懷中。

比肩瘋狂的弛向對麵,城樓之上的眾將士卻高舉弓箭,對準了來者。

孟頡眼底遍布血絲,指節握得泛白。

“將軍!這該如何處理!”

下屬麵色為難詢問。

總不能讓這敵國得將領進了城內,萬一有詐又該如何?

而另一邊高台之上,長孫嵩冷笑:“可笑,當真是被女人瞎了眼。”

拓跋嗣麵色如常,眼底泛著陰鷙的冷意。

原本他還曾想給他機會,既然是他不要,那的確是無可奈何。

拓跋嗣舉起□□,對準了那遠方那人的後背。

“不!”

在箭被射出的同時一聲呼喊從身後響起。

可箭已從手中脫出,快速刺破空中直直傳入那人的左胸膛。

同樣,在此刻萬千箭雨從高城之上飛下。

比肩從馬上跌落,緊緊將孟瑤光護在身下。

萬劍穿身,腥紅的血從他的唇角滴落。

他們二人倒在地上,比肩看她的眼神漸漸渙散,她痛徹心扉的哭喊聲是那麼遙遠。

腦海中倏然憶起那夜裏,女人紅暈的臉頰,含羞的眸。像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美的驚心。

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比肩的眼依舊睜著,卻沒了光亮。

蘇皖淚水毫無截止得流下,拚命嘶吼著他得名字,可是她明白他再也聽不到了。

不遠處的木蘭失了神,怔愣了有幾秒,怒從中起,策馬上前不顧他人驚詫的目光。

憤怒嘶吼:“你分明答應我的!你分明!”

拓跋嗣直視前方,神色冷漠:“回去。”

木蘭怒火攻心,聽到不遠處蘇皖哭喊聲,揚鞭便下意識就要朝那邊策去。

眾兵將皆是驚呼,長孫嵩蹙眉正欲攔行,卻見拓跋嗣下一刻落入木蘭的馬背上,隻見他朝她後背快速一點,下一刻木蘭便癱軟在了他的懷中。

拓跋嗣眼神冷的嚇人,朝著長孫嵩那方看去:“剩下的交由你來處置。”

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於眼簾,長孫嵩眸色深了幾分。

終於箭雨停了下來,蘇皖的臉上盡是粘濕的血,她伸出顫抖的手將他的身子推開,朝著城樓高處那方望了望,唇瓣顫著說不出一句話來,嗓子已是哭啞了聲音。

她緩緩直起了身子,伸手撫.摸著他還殘存者餘溫的側臉,眼神溫柔無比。

她不後悔的,即便是死在他手裏她也不會後悔。

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他應是知道她的父親絕不會打開城門,他也知道此番隻是太子故意帶給父親羞辱。

可他還是這樣傻,把她親自送到了城門前。

自己卻落得萬箭穿心的下場。

“你告訴我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啊..”

孟瑤光喃喃,一切的溫存隻是假象,他們心知肚明。他為什麼還要這樣..

“啊!”

孟瑤光揚起頭,奮力嘶吼,長發悉數散落於身後,猛然抽出比肩身側的長劍,鮮紅的血濺射在空中留下了一條紅色的痕跡。

她望著天空的瞳孔漸漸散去了光。

此事被雲幕遮掩的太陽,漸漸露了出來,一絲光落於她的身上,莫名孟瑤光感到了一絲暖意。

曾經得她明明深處暖帳圍在篝火旁卻日日如履薄冰,時時刻刻無不感到寒冷。

卻在今日終於得了一絲暖意。

劍落於地上發出清澈的脆響,她緩緩倒地,眼神望著不遠處的比肩,似是含了一絲笑意。

城樓之上的孟頡身子如同抖得如同篩子,喉中哽咽根本說不出話來,他沉默垂底了頭轉過身去,老態盡顯,步伐緩慢沉重,似是有千斤的重量壓於頭頂。

木蘭醒後,察覺自己是被打暈了送回來的,急忙揪著魯秋問蘇皖怎樣了。

魯秋沉默著不說話。

木蘭望著他的神色,恍然了片刻,臉上多了幾分淒厲。

他的心過真如石頭那般堅硬。明明他們可以不用這般...

為了他的謀劃,所有的人都可以死,所有的人都可被利用。

什麼真情什麼忠心都是狗屁!

都是他逼出來的,全部是他逼的!

木蘭掀開簾子便朝外走去,不顧路上若幹人的阻攔,木蘭發了瘋似終於來到了都督的營帳內。

隻見拓跋嗣與帳中其餘人一愣,餘下人望著木蘭一臉怒火,不禁麵麵相覷。

拓跋嗣淡淡掃了一眼:“你們先退下。”

待帳內隻剩二人時,木蘭眼底多了幾分厭惡:“卑鄙!”

拓跋嗣臉上漫不經心,眼神多了幾分陰戾。

“你可知何為用兵之道!若是天下將領都如你這般心慈手軟,想必國都內的子民早已被屠殺殆盡。”

木蘭直直冷笑:“我承認,論心機比不得都督九巧玲瓏的心思。但我知道,何為真心!何為君子!你這番冷漠無情,肆意踐踏他人真心之人,不配擁有別人的真心!”

拓跋嗣掀了掀唇,“在這裏,不需要君子!”

木蘭點頭,眼眶有些紅:“對,這裏的確不需要。那曾經在桃花縣呢?”

拓跋嗣神色一變。

木蘭緊緊盯著他:“你的身份,你的名字甚至連你的性別都是假的。就是因為我不知道,所以可以任由你來欺騙對麼?”

拓跋嗣神色越發淡薄,抿唇一言不發。

木蘭看著他仿佛置身世外的模樣,眼眶瞬時紅了一片,忍住喉中的哽咽:“罷了,我怎麼會指望一個沒有的心的人感到疼呢。”

拓跋嗣見她轉身,意圖離開,眸色終於變了變,隱約有什麼情愫從中破開。

他感到有什麼東西徹底離他而去了。

他上前了幾步,距離她的發隻剩下一尺的距離,手掌卻頓住。

這就是他,他為何又要做多餘的解釋。

她的腳步像是他在心上,慢慢距離他遠去了。

拓跋嗣握緊了拳,胸口的情緒如同萬丈的波濤般掀起劇烈的浪花。

仿佛他的唇角動了動,他的視線有些破碎,尋找著什麼東西。終於桌子上的那瓶木蘭花奪取了他的視線。

拓跋嗣跨步上前,撫上那片花瓣,手卻頓住。

隻見那細嫩的花瓣邊緣透著股衰敗的黑色。

他猛然抬頭,抬步便掀開簾子追了上去。

周圍蟬鳴陣陣,夜晚的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聲。

木蘭走的很慢很慢,仿佛背上有著千斤的重量。

她突然彎了腰,坐在台階上,仰頭望著漆黑的夜空,抬手看到掌心的紋路以及虎口處越發厚重的繭子。

想來她從軍已有一年之久了,她親眼看著同袍熟悉的麵孔一個個消失下去,親眼看著前一秒還與自己談笑風生的將士下一刻死於敵兵的尖矛下。

如今又看著曾經幫過她的人死去,還是那般的淒慘。

木蘭閉眼,哽咽被咽了回去。

深深的無力感像是一把枷鎖狠狠扼住她的喉嚨,讓她幾近窒息。

她曾把尊嚴放在地上,忍者被他踐踏的羞辱。卻換了了如此的結果。

他的國家大義,他的深謀遠略,他們這些微不足道的人又怎可比的上一分。

不遠處立著一人的身影,一旁的侍衛欲開口行禮卻被他示意離開。

拓跋嗣遠遠站著,卻未踏上前一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追出來是為了什麼,他想挽回什麼,那個答案如同迷霧一般籠繞在心頭。

明明觸手可碰,卻又遙不可及。

木蘭察覺到了身後那人,不知為何明明要咽下去的淚水突然失了堤。木蘭急忙把臉埋在懷中,他又來做什麼,是要再嘲諷她的軟弱麼。

拓跋嗣眸裏浸入了冰涼的月色,看不出什麼神色。

一旁路過的將士看著這一幕也是無比詫異,卻也不敢多停留半分。

過了有半響,木蘭似是終於不想再忍受下去,起身便要離開。

未走幾步卻被他一把握住手臂。

第 40 章

木蘭臉上依舊殘存著淚痕, 眸色疏離:“請都督自重,兵家重地,開不得玩笑。”

拓跋嗣臉色登時難看了幾分,手被她一把甩開。

周圍路過的兵將皆是低著頭,距離幾丈遠都能感受到來自都督濃鬱的煞氣。不知木將軍是怎得了, 竟得罪了都督。

看來以後木將軍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裏。

木蘭腳步加快了些,欲徹底斷了他要追上來的念頭。

拓跋嗣眸色垂落在地上, 他知道這些對於她來講有些殘忍。

但他不會後悔, 同樣也永不會放手。

她恨也罷, 怨也好。

這輩子, 她逃不掉的。

***

柳枝被風吹得搖曳,如同舞女的腰肢在風中柔軟搖擺。

木蘭將比肩與蘇皖二人的屍體葬於一處村莊後的小丘上。

這裏臨近溪水, 每逢春季四周都會遍布野花,春日爛漫搖曳,美不勝收。

她將二人合葬於此, 生前或許看不到如此美景,死後在此終於能得到半分安寧。

木蘭靜立於碑旁,麵色沉靜。

不知過了有多久, 肩上落了一麵溫熱的手掌。木蘭一驚循去, 卻見不知何是長孫嵩過來了。

他掌中似是拿了一柄長劍,將其放於碑前。

“此劍乃比肩生前所佩戴。也算是物歸原主吧。”

長孫嵩語氣淺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一股酸意再次湧上來,木蘭深深閉上了眼:“走吧。”

木蘭的影子被光拉成一條細細的黑影,有些寂寥。

長孫嵩沉默了片刻, 追了上去。

“很多事並非你所看到的。”長孫嵩與她並肩行走。

木蘭望著不遠處的田壟,隻見一個雙髻的孩童在花間撲著蝴蝶。

“我知道。”

她真正無法接受的,是那個人的手段,將人煮成肉羹,眾將分食隻為降劉宋士氣,還有他的背信承諾。分明他答應過自己的。

這真的是曾經她認識的人麼。

木蘭無法相信,心裏從未感到如此的疲憊。

立場,國家,仇恨,這些對她來說太沉重了,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倏然一聲清脆的哭喊。

隻見原本那田野間玩耍的孩童消失,隻見一黑衣男子夾著那孩童匆忙離去。那男孩的小身子掙紮無果,隻得大聲哭鬧著。

木蘭未有遲疑,立即抬步追了上去。

“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

長孫嵩蹙眉,遲疑了半分,這兵荒馬亂的哪裏來的人家在此。大多數都紛紛離開避難了。

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來,欲呼喊四周已是不見木蘭的身影。

長孫嵩快速朝木蘭那方追去,大聲喚了好幾聲也未得到回應 。

眼神霎時冷了下來,八成其中有詐!

木蘭追了上去,繞了好幾個轉角漸漸她意識到其中的不對勁。

這人似是刻意引她而來的,而此處怎麼有孩童呢?按道理來講此處是不應當有人家在此居住的。

木蘭神情凝重,警惕打量著周圍。

倏然一抹黑色的衣角一閃而過,木蘭頓時一驚,暗驚不好。

一股異香彌漫而來,下一刻便沒了意識。

**

“你說什麼!”拓跋嗣眸色陰鷙,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

長孫嵩眸色沉沉,“怕是有人早有蓄謀,隻是我不明白為何有人會取抓木蘭。她本是孤兒,應不會有其他的仇敵。

拓跋嗣唇角綻出一抹冷笑,蘇皖...怕此事與她脫不了幹係。這半年來怕是透漏出不少消息。

“報!”

拓跋嗣眼神一閃,“說!”

將士將手中一之物呈上:“屬下在外接到此物。”

拓跋嗣攥緊了那張紙,眸色愈發陰冷。

長孫嵩掃了一眼,沉聲道:“此事我也有責,讓我去便可。”

拓跋嗣譏諷勾唇:“不,即是刻意引我去。何不遂了他的願。”

“此事不可大意,你還是在此,我定回把木蘭帶回。”

拓跋嗣目光掃向他:“不必,你在此等候,聽令!”

長孫嵩垂低了眸,聲音低沉:“是。”

待木蘭的意識漸漸恢複時,發現自己雙手竟被吊了起來,整個身體都懸在了空中,睜眼卻發現自己腳下竟失百丈高的懸崖。

細細的冷汗從額角分泌出。

頭上有聲音傳來。

“嗬,此番隻能怪你命不好。誰讓那敵寇中意你。”

男子冷笑,眼眸滑過一絲殘酷的神色。

“待他死於我手下,我定會給你個痛快。”

木蘭感到頭上砸落下來些細細的石子,抬眼看去,自己的雙手是被一條粗繩捆綁在一起。

繩子在崖壁上來回摩擦著,怕不會有多久便會斷開。

木蘭重新鎮定了心神,“這位兄弟,我不知你所說的是何人。但我向來做事無愧於天地。”

“你不知道?”男子的聲音有些譏諷。

“簡直是笑話,你說我應該是叫你木將軍,還是叫你木姑娘呢?”

木蘭僵住,他為何會知曉自己的身世。

這聲音如此陌生,分明不像是營內之人。

一種大膽的猜測倏然滑過心頭。

木蘭緩緩掙脫著手腕,一邊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認識蘇皖。”

木蘭心底有些懷疑,說的語氣卻十分肯定。

上麵之人的語氣有些怪異。

過了片刻後,冷笑:“認識又如何,不認識又如何。你隻需要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木蘭沉默了有半響。

果然...此人將她綁至此處,為的便是報仇。

心底猛然一驚,他真正想報複的人是拓跋嗣!

木蘭心底有幾分驚慌,慢慢又鎮定了下來。像拓跋嗣那般心機謹慎之人,又怎麼輕易上當。

“不必費心思了,他是絕對不會來的。”

木蘭終於覺得那繩子已是慢慢鬆弛了下來,就差一點便刻意掙脫,屆時再借力上去便可,曾經師傅多次將她吊於樹上練功,這於她來說並非難事。

“嗬,聽到了麼?他來了。”

男子突然放聲笑了起來,自下睥睨著木蘭,臉上多了幾絲快意。

阿姊說的果然沒錯,拓跋嗣對這女人的確不同。

他轉身,唇角掛著快意的冷笑。

“待我解決掉了他,再讓你下去陪他一起死!”

木蘭咬牙,耳邊穿過一陣隱隱的馬蹄聲。

終於等到上方沒了動靜,木蘭借著力終於從上麵翻了過去,解開受上的繩索,朝著樹林那方望去。

拓跋嗣這樣的人,分明知道有詐又怎會來!

木蘭匆匆朝著那方趕去。

周圍是一片楊樹林,麵前崎嶇不穩,層層落葉覆蓋於地麵。

木蘭一路追尋,在林中卻迷了方向,仿佛她一直在這裏繞圈打轉,不禁心下有些焦急。

再一次看到樹上前不久標記的記號,木蘭咬牙。

心頭亂了起來,聞到一股血腥味。

木蘭蹙眉,心底的不安加劇。

蒼天保佑,千萬別是..

木蘭不敢去想後麵,心中萬分懼怕,仿佛又回到了桃花縣的那日。

可再深想,曾經她見過拓跋嗣的身手,應是不會的敗於一般人手下。可萬一有埋伏..

木蘭加快了腳步,終於待她看清麵前的場景後,整個人怔愣住。

一陌生的男子麵目全非,口鼻之中盡時鮮血,胸前的學金更是浸濕了一大片:“我絕不會告訴你..”

拓跋嗣麵色沉靜,匕首靜靜滑過他手腕,一刀下去,筋脈斷開。

男子撕心裂肺的痛聲響起。

木蘭心底顫了顫,腳步隱約後退了幾步。

拓跋嗣未注意到身後的木蘭,唇角依舊上揚著殘忍的笑;“很好。再你可以繼續不說。”

話落那男子瞳孔猛然一縮,臉上布滿了驚恐。

“我在這裏。”

木蘭喚了聲。

拓跋嗣身子頓住,手腕似是僵了僵。

男子也同時驚愕,發覺木蘭完整站於不遠處,滿眼不可置信。

“不可能。”

她怎麼可能從那裏上來,這分明不可能。

拓跋嗣垂下眼眸,收回了匕首,轉身望向木蘭。

那雙眼裏依舊沒有什麼情緒,隻是臉色陰沉的厲害。

木蘭心縮了縮,有些不敢上前。

今日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便衣,長發高束,還是那般驚豔的眉眼,卻讓她覺得此刻無比陰森。

木蘭望著那男子被挑斷的手筋,還有臉上的鮮血。

雖然她知道拓跋嗣這般做是為了她,可是這樣太過於殘忍了。

拓跋嗣踏步朝著她這方邁過來,卻見木蘭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頓時滿眼陰戾。

木蘭轉身不敢再看他:“我們回去吧。怕是這裏有詐。”

未走幾步,身子猛然被他箍於懷中。

他的氣息噴灑在脖頸上,很冰涼。

木蘭隻覺得汗毛聳立,身子僵住。

“別怕我。”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無比清晰。

倏然男子的笑聲在身後響起。

木蘭望去,隻見他笑得猙獰無比:“拓跋嗣。你以為殺了我你們就能安枕無憂了麼,很快他們便會來這裏。你們都會死!”

拓跋嗣轉身,笑得散漫:“你以為你姐姐是被我逼死的麼?”

孟長舟怔住,眼眶茲裂:“你什麼意思!”

木蘭心底暗驚,她竟未想到這人竟是蘇皖的弟弟。那麼她的身世也是蘇皖告訴他的了。此刻木蘭感到一股異樣的沉重覆上心頭。

或許之前是她想錯了。

“那滿地的箭雨可是從你們城樓上落下的。你姐姐的死,你父親也脫不了幹係。”

拓跋嗣輕笑,看在孟長舟的眼裏卻格外的殘忍。

“你騙我!你在騙我!”

孟長舟眼底盡是不可思議。

仿佛遭受了萬分的打擊。

第 41 章

木蘭不忍再看下去, “我們走吧。”

如今那孟長舟手腳被挑斷了筋,已是一個廢人了。

拓跋嗣望著自己被她牽起的那隻手,緩緩勾唇。

倏然身後迎來了急促緊密的馬蹄聲,木蘭怔住,頓時眼底亂起來。

“他沒有騙我們!”

拓跋嗣垂眸, 神色晦暗。

又聽木蘭道:“你隨我來。”

二人來到原來的崖邊,木蘭將樹上的繩子解開, 纏緊固定後又將另一端纏繞在身上。

抬眼對他道:“等下你抱緊我。”

拓跋嗣盯著她默不作聲, 唇角微翹:“好。”

他的手緊緊纏在腰上, 靠近了些木蘭才察覺他的小腹有些腥濕, 驚詫道:“你受傷了!”

拓跋嗣緩緩搖頭:“無礙。”

聲音越發逼近,木蘭無暇顧及其他的, 朝著崖底望去,大片的樹木立於腳下。

加上這條繩子,他們也不至於會摔死。

木蘭咬緊了牙關, 上前緊緊擁住拓跋嗣的腰,拓跋嗣是比她高了些,木蘭剛好到他的下巴。

感受到她的手環在身後, 拓跋嗣反而垂眸, 凝視著她的麵孔。

說來,這倒是第一次她主動親近自己。

木蘭咬緊了牙關,側了一眼腳下,颯颯的風從耳側刮過。

如今唯有此才能逃出去。

“抱緊我。”

木蘭順勢勾上了拓跋嗣的脖頸,閉眼朝著崖底跳去。

不安的失重感包裹全身, 風從下往上關入鼻孔嘴巴,木蘭繃緊了了嘴巴。

一聲刺啦割裂的聲音響起。

木蘭猛然抬頭,隻見那繩子被磨損的越來越細,馬上便要斷裂。

腰上的手越發收緊,似是要將她揉進懷中,木蘭有些憤怒,都這個時候了這個人怎麼還想這些。

隻見他猛然對著崖壁發力,二人掙斷了繩索朝著下麵快速跌去。

幸得下麵全是茂密的樹木,才減輕摔下來的衝力。

待一切風平浪靜後,一絲陽光穿過茂密的枝葉落在她的眼皮上。

木蘭蹙了蹙眉,緩緩睜眼,意識有幾分遲鈍。

環視了四周,才發覺自己處於一片樹林中,木蘭視線轉了轉,突然反應回來。

拓跋嗣呢!

木蘭起身,牽扯到了傷口有些刺痛,看到手臂上滿是劃破的傷痕,蹙眉超前走去。

“拓跋嗣!”木蘭朝著周圍喚了幾聲,走了沒多遠,才發現距離她不遠處的身影。

木蘭跌跌撞撞跑過去,看到他原本白皙的脖頸上劃上了好些血痕,雙眸閉合,像是睡著了一般,胸前的血跡暈染開,已是浸透了衣衫。

探了探他的氣息,已是十分微弱。

不知為何,木蘭突然有些難受,低聲喚了幾聲也未見有什麼回應。

木蘭解開他的前襟,才察覺他的的腹部有一道深深的傷口,大概是他來的時候被那男子所傷。

木蘭喉中有些哽咽,他這麼聰明的一個人,為什麼要來呢。

分明知道這是是圈套。還如此..

憶起她之前說下的那些狠話,木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說到底,除了那些隱瞞,他也從未真正做過傷害過她的事。

倏然趕到他的指尖動了動,木蘭心神一緊。

又輕輕喚了幾聲。

隻見拓跋嗣緩緩睜眼,看著她,唇角動了動。

木蘭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一股異樣的情緒在心中翻湧開來。

又見他輕輕從袖口中拿出了什麼物什,原來是一朵木蘭花,隻是此時沾滿了鮮紅的血。

他輕輕把木蘭花遞到她的手上,緩緩輕笑:“本來還想英雄救美一下,可惜有些髒了。”

木蘭頓時眼淚滑了下來,緊緊握住他的手:“別說了,你別說了。”

拓跋嗣神色有些疲憊:“蘇皖是孟頡的女兒,多次行事的消息就是..被她泄露的。原本不想告訴你..你一向重情義。”

木蘭愕然,突然腦子亂了起來。

眼淚流的更加洶湧,扶起了他的身子,將他的重量全部負於自己的身上:“我帶你走,你再堅持一下。”

拓跋嗣依舊斷斷續續說著,仿佛是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宮內爭鬥雜亂,為了自保我不得不隱瞞身份甚至性別。我的母親姓蘇,蘇穆是..我的另一個名字。”

木蘭淚水不停落下,一步步踉蹌朝前走著。

“好了,那些已經過去了。你別說了,我不生氣了。”

拓跋嗣闔上了眼,漸漸沒了聲音。

木蘭馱著他走了一路,終於在不遠處發現了一片溪水,順著溪水又走了片刻,終於看到不遠處有一處房屋。

環視四周並未發現有什麼人煙。

開門進去,屋內剛好有一處床榻,桌椅,甚至還有幾些散落的衣物。木蘭未來得及顧慮太多,將身後的拓跋嗣置於塌上,為他簡單處理了下傷口。

此時的木蘭已是渾身疲憊困倦不堪,身子伏在床榻的邊緣,沉沉睡了過去。

夜幕漸來,踏上之人睜開了眸,望著伏在塌上的女子,眸色多了幾絲繾綣。

拓跋嗣起身將木蘭攔腰抱起,輕放在塌上,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痕。

過了半響,屋外傳來了些動靜。

拓跋嗣起身,緩緩踏出門外。

隻見一青衫男子恭敬伏跪在地,“山上的劉宋兵力已悉數剿滅。”

拓跋嗣淺淺唔了聲。

“他接來了麼?”

青楓頷首:“昨日小殿下已接到。”

拓跋嗣淺淡勾唇:“好。”

月色投落在溪水上,水麵淼淼蕩漾。

稀稀疏疏的蟬鳴聲倒是多了幾絲禪意。

仿佛又回到了曾經的日子裏。

拓跋嗣低低一笑,跌跌撞撞如今還不是又回到了他的手心。

第二日一早,木蘭醒來卻發現自己竟在拓跋嗣的懷中,頭頂有些淺淡的呼吸聲,木蘭卻聽得心髒怦怦跳。

他的氣息無孔不入,慢慢滲進她的呼吸中。

木蘭不敢抬頭,隻是耳朵緊貼著他的胸膛,能清晰得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看來是他的傷好一些了。

木蘭心底鬆了一口氣,曾經她也曾在他的懷中睡過,可如今在此在他懷中入睡,竟和以往大不相同。

這種感覺有些微妙,木蘭也說不清楚。

木蘭瞪著眼,等了有半響。心底不禁有些奇怪,都這個時候了他應當是醒了的。

可他的呼吸依舊平穩,木蘭瞧瞧抬起了頭,看著他如舊的眉眼,此時眼睫閉合,呼吸淺淺。

他的模樣自然是好看至極的。

木蘭出神想著,可是又憶起他的手段以及曾經的種種冷漠,又歎了口氣。

她該能怎麼辦呢?

倏然腰肢一緊,木蘭霎時貼近了他的唇角,身後的手慢慢收緊。

木蘭心頭大驚,欲伸手推阻,又念到他胸前的傷口,頓時手腳都不敢動彈了。

隻見他睫毛微動,眼底隱約露出幾絲慵懶。

“早。”

木蘭緊貼著他,鼻尖與他靠的極近。

四目相視,木蘭不自覺有些臉燙。

有些結巴道:“我..我怎麼在你懷裏?”

拓跋嗣依舊未放開她,反而神情自在,注視著她。

“我也不知。”

木蘭腦子有點亂,側開了眼:“你先鬆開,我會壓倒你傷口的。”

“哦。”

腰間的手果然鬆了下來,木蘭鬆了口氣,下一秒身上卻覆上了一股力。

木蘭的心瞬間吊到了嗓子眼裏麵。

拓跋嗣覆在她身上,雙臂撐在她的兩側,眼底有幾分頑劣:“這樣你就不會傷到我的傷口了。”

木蘭感覺自己的臉更燙了。

拓跋嗣的眼神漸漸落在了她的唇上,木蘭隻覺得這個時候的氣氛有點說不清楚的曖昧。

“那個..我..”

木蘭剛準備開口,便見他對自己輕輕啟唇示意:“噓!”

木蘭怔住,怎麼了?

倏然他低頭重重啃噬了一口她的唇瓣,木蘭疼得皺眉,驚詫抬眼。

“這是罰你當日對我的冷漠。”

木蘭欲爭辯,下唇瓣又被他咬了一口。

“唔!”木蘭痛得驚呼。

“這是罰你當時說我卑鄙。”

木蘭徹底愣住,他到底是想說什麼,還對她做這種事情!

拓跋嗣眼底有些得意,心情也是少有的暢快。

見她把手擋在了唇瓣上,眼底滿是警惕。

不禁嗤笑出來,側在她耳畔啞聲到:“接下來便是獎勵了。”

木蘭懵懂著眼神,更加迷惑了,卻依舊捂著嘴巴不肯放開手。

下一刻隻覺得耳朵一陣酥軟。

他他他竟然把她的耳垂含在了唇裏,輕輕舔舐斯磨。

木蘭感覺自己要化了,渾身都沒了力氣,心頭癢癢的甚至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了一般。

拓跋嗣低笑,卻也起了身終於放過了她。

木蘭望著上空,眼神迷茫。

為什麼對著他,自己的心跳得這麼快。

這樣冷漠狠辣的一個人,曾對她欺騙又利用,可是他此刻眼底的柔情是那麼真實。

“換上這些衣服,等會我們扮作村民離開。這裏是劉宋的地界,想要回去還須些功夫。”

木蘭回過神來,隻見他直接當著她的麵開始換起了衣裳,慌得立刻轉過了身子。

“怕什麼?曾經某人還看過,摸..”

“別說了。”木蘭紅著臉喊道。

拓跋嗣眼神別有深意,唇角噙著一絲哂笑。

木蘭拿起衣裳,隻把外麵的衣衫給換了下來,穿到一半才發覺這竟是女子的襦裙。

“這..”木蘭動作頓住。

拓跋嗣已是換下了一身整齊幹淨的衣衫,擦去了身上的血跡,看到木蘭手上的衣衫,唇角微翹。

第 42 章

“無妨, 這樣更易於掩飾你我的身份。”

拓跋嗣道。

木蘭猶豫了片刻,還是將那衣衫給換了上去,淺淡的鵝黃色長袖衫,百褶下裙。

服飾簡單樸素,倒是平日裏一般女子的裝扮。

拓跋嗣上前將她盤束的發散了下來, 不知從哪裏找來的扇形木梳為她開始梳理長發。

木蘭有些怔愣,有些不自在起來。

“我自己來吧。”

伸手欲去拿梳子, 卻被他按住手腕。

“不必, 我來。”

他的聲音很淡卻透著一股強硬。

木蘭咬唇, 雖有些不合適..罷了。

他的手法很熟練, 仿佛經常做這樣的事。

木蘭心底有些詫異,明明是一國皇子, 養尊處優之人為何還懂這些女兒家的東西。

拓跋嗣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淡聲道:“每逢回宮的時候,我便常為母妃挽發。”

他的動作十分輕柔舒適, 木蘭微微一笑,眸裏蕩起了一絲暖意。

“那你母妃一定很欣慰吧。”

沒想到他還有這一麵。

倏然感到他的動作頓了一下,話裏頗有幾分自嘲的意味。

“或許吧。”

木蘭抿唇, 不再問下去。

皇家的事太過複雜, 她一個平民實在無法插嘴。

終於在他的手中,木蘭的發被高高盤起,發髻如雲,頗有韻味。

拓跋嗣盯著看了半響,踏步出了門。

木蘭有些疑惑, 撫上發髻,一種微妙的感覺拂過心頭。

在他們家鄉,唯獨丈夫才會未妻子挽發。

木蘭搖頭,刻意清空了那些情緒。

這隻是因為他們穿著便服離開更安全一些。莫要想那些有的沒的。

抬眼又見拓跋嗣進來,隻見他手裏拿了朵顏色淺淡的花。

拓跋嗣伏身將那花輕輕別再她的鬢上,倒是平添了幾分溫婉之色。

木蘭有些局促垂低了眸。

他勾唇淺笑:“走吧。”

木蘭一愣,抬了抬眼,手被他輕握在掌心,有些熱。

他們沿著山路一路行走,隻要過了曲水便算是倒了北盛的邊界,屆時再借馬回營便可。

路上的油菜花開的盛,暖風飄香。

木蘭額頭上泌出了些汗,明晃晃的。

拓跋嗣便站在她的右側,為了遮開了些陽光。

木蘭垂底了眸,突然開口:“你的傷怎麼樣了?”

“輕傷,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