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寵以為這一整夜都要如此無眠下去的時候, 眼前的男人終於動了動。
他好像感知到了她的心情一樣, 毫無防備地轉了個身,雙臂一伸,便熟絡地將她一整個人都溫柔地攬進了懷裏。
他和往常一樣, 胸貼背, 腳纏腳, 給白寵留下肚子存放的空間, 其他哪裏都不放過, 恨不得兩人能夠因為這樣一個的一個擁抱就此永生永世都不再分開了一樣。
如此無言地擁抱了良久, 李懷胤終究還是悻悻然地將頭垂落了下來,抵在她的頸窩深處,悶著聲音, 對她說:“你心裏有事。”
白寵靜了一會兒, 輕聲承認道:“嗯。”
“不管是什麼事情,你都可以說與我聽的。暫時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可以等,隻是你能不能......”李懷胤哽咽了一下,接著道:“能不能以後不要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
他將自己的頭埋得更深了些,聲音聽上去無助而又委屈,道:“我真的很害怕......”
白寵聞言, 隻覺得心尖都顫了顫。她萬分鄭重地捧起李懷胤的頭,於朦朧的夜色中,直直看著他,問道:“你怕什麼?”
李懷胤哽咽了下喉, 不知從何說起。
他怕什麼。
一切有關於她的事情,他都會害怕。怕自己保護不了她,怕她有心事不願跟她說,怕她受苦受累,怕她想入非非......
他可以不眠不休地數上一天一夜他所害怕的事情,可若捫心自問,他最害怕的,隻有一點——
他害怕自己再次弄丟了她。
久久得不到回應,白寵知道李懷胤是不打算說了。
可她卻決定不再相瞞,不論前塵,不計往後,此刻她隻想將所有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全部都告訴他。
她指腹輕輕摩挲著李懷胤的側臉,夜色給了她最大的保護,也給了她無限的勇氣,她用滿含柔情的雙眼看著他,輕柔而又堅定地喚了他一聲:“李懷胤。”
男人愣愣抬頭,同樣用一雙充滿愛意和不舍的眼睛看向眼前的女人。
她一向不愛對他直呼其名,哪怕他再想聽見,她都是一遍又一遍地尊稱他為“陛下”、“皇上”。
而今夜,她卻叫了他一聲“李懷胤”,沒有稱昵,不加修飾,連名帶姓,直截了當。
他開始慢慢變得緊張,因為他有一種預感,眼前的這個女人接下來要說的話,將會直接對他下半輩子判刑。
如此焦灼地等了一會,果真,他聽見了白寵顫抖著嗓音,卻又萬分認真地對他說道:“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白萌’。”
夜色漸濃,萬籟俱靜,卻有兩個人的心跳,賽跑似地飛速跳動起來,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白萌”二字,白寵說得極輕,卻也沒有半分含糊。等到話一出口,她才想起來,自己原先想好的鋪墊和引導,竟然一句都沒說,就直接□□裸地告訴了李懷胤這麼一個驚天大秘密。
她顯得有些亂神,慌忙解釋道:“我知道重生這件事情很難接受,但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走這麼好的狗屎運,偏偏睡了一覺,再爬起來就變成了‘白寵’的。”
“若是你不信,我可以證明的。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自己愛尿褲子啊?每回你尿褲子,我都會偷偷嚇唬你說,尿褲子的話,小雞|雞以後會長不大的,隻有好好念書好好學習才能彌補。”
“還有還有,永寧宮院子裏不是有一株大銀杏樹麼,我最喜歡帶著你偷偷往那樹下埋女兒紅了,有一次不小心被先帝撞見,你還幫我撒謊,解釋說,我那是在教你何為‘落葉歸根’。”
......
一通又一通的事情講道下來,白寵愈發變得語無倫次,見身旁之人半點反應都沒有,她不由得更慌了些,再也想不出更多證明自己的辦法,隻得低下了頭,喃喃道:“我不是有意想瞞這麼久的,我隻是......”
隻是一開始不想說,到了後來,是不敢說。
等待的間隙,白寵覺得眼睛有些發澀,一個沒忍住,顫抖了下身子,輕輕哭出了聲。
她知道自己告訴李懷胤的是什麼事情,當最後那塊遮羞布撤下之後,原來的甜蜜與恩愛,便會成為這世間最難容忍的齷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