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76)“解鈴還須係鈴人”(2 / 3)

沈進用同情地目光看著自己的上司,輕輕地搖了搖頭。

常秀頹然地擺了下手,努力在臉上擠出點笑容,:“我隻是問問而已。好,我這裏沒什麼事了,你先去忙吧。明就是休沐,要是沒什麼事的話,你也早點下衙回家吧。”他隱約記得沈進的家是在了城外,離城還有十幾裏路。

沈進感激地點了點頭。他再給常秀施了個禮,就預備回自己的公廨裏收拾一下便下衙。手已經拉到門栓,忽然想起了什麼,回身道:“大人,有句話,下官不知當講不當講?”

常秀把著盞,皺緊眉頭望著案上那兩份文書,頭也不抬地道:“若是公事,伯先自當暢快直言。”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如果是私事,那就請閉上嘴……

“大人,一一俗話,解鈴還須係鈴人……”

常秀原本沒把沈進要的話當回事。等沈進把“解鈴還須係鈴人”這句他聞所未聞的“俗話”講出來,他猛地一下抬起頭。這句俗話言辭近禪,極有深意呀!他一頭琢磨著辭中之意,一頭道:“這句話我還是頭一回聽聞,可有典故?唔,不知伯先是由何地聽來,又可知其出處?”

沈進被他問得張口結舌。思量半,才不很肯定地:“我好象是在燕山聽的……”再仔細想了想,又添上一句,“應該就是在燕山。”

常秀知道沈進過去三四年都在工部燕渤司做事,常年都在燕山各地奔走,這句話是從燕山聽來,多半便是事實。他甚至猜測,這句“解鈴還須係鈴人”與工部與霍家訂立的那份“合同”契約一樣,都是出自商燕山的手筆。唉,商燕山這個假和尚,這一回可是把他常文實給害苦了!

沈進等了好一會,看常秀隻顧端著盞定定地出神,試探著:“大人,下官以為,眼下洛驛燒製玻璃總是沒有眉目,不若把其間的種種艱辛磨難之處向應伯實言相告。既然燒製玻璃一事是由應伯首先提起,其事自然也當著落在應伯那裏解決。”

常秀一臉的苦笑。難道工部沒有去向商燕山請教嗎?還要工部如何請教?他前後派了兩撥人去找商燕山,可商燕山也坦言道,他也不懂怎麼燒製玻璃。至於當初扭著工部趟這池渾水一一“那不是喝醉了胡言大話,又受了李定一的‘脅迫’嗎?”

沈進沒吭聲。沉默了一會,他又道:“大人,我前幾年都在燕渤司做事,常駐燕州。雖然與應伯往來寥寥,但據我所知,應伯這人端嚴慎重,極少以大話欺人。應伯之能,不僅止在軍事上。他還精通雜學……”到這裏他忽然停了一下,並沒有把一句話完。但常秀既然是工部侍郎,自然知道沈進想什麼。從屹縣發端的新農具新作法,還有工部至今秘而不露的漢代炒鋼之術,十九就是商燕山的本事!他朝沈進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下去。沈進又道,“……應伯不單精通雜學,算術更是精湛,其中造詣不在李定一之下。不然,李定一也不至引他為知己。”

常秀再是點頭。李穆稱商成為知己的事情他也知道,但李穆為什麼會這樣,就沒多少人清楚;大家隻知道是與算術有關。常秀是文章大家,對算術便不甚了解,隻能背個《九九訣》和記個帳冊什麼的,所以也就沒去仔細打問。現在聽沈進得神神秘秘,實在是想不清楚他誇讚商燕山到底是個意思,幹脆就直接問道:“那伯先以為,這玻璃一事……”他停下話望著沈進。

沈進低頭道:“依應伯過去所作所為,玻璃一事當非空穴來風,必定有所實指。隻是應伯道德高雅,不好功慕名,但有功勞皆推與眾人。下官思量,若是大人肯屈尊前往顧問,玻璃之事或許便能迎刃而解。”

常秀一下就聽懂了。沈進顯然是在暗示,工部隻派了兩三個末員官去找商成打聽怎麼燒製玻璃,顯然是有點不合禮數。既然工部得罪在前,別人虛言亂語不理不睬也就合情合理。再想到沈進剛剛才稱讚過商成不好慕虛名,忍不住便是微微一笑。不過,沈進的倒是很有道理。自己找上門去,商子達總不好再推脫了吧?他甚至進一步想到,既然玻璃一事能有著落,那白酒的事情,商燕山也不好袖手旁觀吧?再,新農具新作法也是他鼓搗出來的,讓他幫忙出個主意以解厄難,更是情理之中。他越想越覺得早就應該如此。看,要不是商燕山鼓搗出這些物事,自己怎麼可能被放在火堆上煎熬哩?自己手頭的這一攤子亂七八糟事情,本來就該當他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