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03)桑秀(2 / 3)

她當時被嚇壞了。那段時間正好碰見燕山端州的紅旗報捷,教坊裏有謠傳,朝廷和禮部要從內苑挑選一些人去勞軍。她還以為自己不幸被挑上了。見到大執事之後,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大執事告訴她,她在教坊已經有十三個年頭了,考慮到她這麼多年裏勤勉努力,所以教坊準備提前和她解契。

解契?她當時簡直就以為是自己錯聽了。啦!從進教坊的第一起,她一直盼望著有這麼一!就是因為教坊的伎人可以用錢贖回契約,她從來都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穿,一文一文地攢錢,就盼著能早點和教坊解契。要不是她成了玉馨坊的當家紅之後,例錢和花紅都漲了不少,客人們給的茶資也更多,她甚至都舍不得買幾身出門家人的好衣裳。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沒能攢上多少。按她自己的估算,她至少還要在內苑做上兩三年才能攢夠贖回契約的錢。誰知道教坊竟然現在就提出要和她解契,不單不用她掏一文錢,還會倒補她百十緡一一這是她這十多年裏的工錢……

她現在已經不大記得自己那都和大執事了些什麼。她就記得自己哭得很傷心。這本來是件高興事,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哭。

她這次回燕山,就是為了辦解契的事。雖然她的畫牌隨她一道到了上京,但是她的契約還在燕州。她要到燕州教坊繳回畫牌,再從教坊拿回自己的契約。然後她就自吅由了!至於拿回契約之後做什麼,她還沒仔細想過。她想先聽聽師傅的建議再來做決定。

可這樁大的喜事,卻差一點因為篆兒的胡鬧而釀成一樁禍事……

幸好那位大人並沒有追究。他甚至替自己找個理由遮掩過去。

她忍不住又在心裏感激起那位大人來。

她知道,那位不知姓名的大人認出她了。事實上,她也記得那位大人。想到這裏,她的嘴角不由得彎了一下一一誰讓那位大人的相貌那麼“出眾”和“過人”呢?也正因為他的相貌,她差不多還記得兩個人兩次見麵的經過。特別是第一次遇見時的印象最深。他當時提了那麼多的曲名,她居然連一首都沒聽過,後來再三找人打聽,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內苑的一個老琴師告訴她,無論是《漁樵問答》還是《龍翔操》,又或者《普庵咒》和《高山流水》,古書上都沒有見過記載。那個老琴師還,雖然書上沒見有記載,但也不能是憑空杜撰出來的,它們很可能都是在戰亂中湮沒散失的古曲;大趙那麼大,不定在某些地方,又或者在某些人手裏,還會存有曲譜。他還推斷,假如真有什麼人手裏保有這些曲譜的話,那麼肯定不會是世家望族,而隻能是那些逍遙山水間不問世間事的隱士……

她對老琴師的話半信半疑。她可不相信那個人會是個隱士。這和她看書和聽書時學來的那點常識不一樣。哈,隱士不都是高冠博袖飄然若仙的麼?

不過,真的,剛才發現他竟然是個朝廷的官員時,還真把她嚇了一大跳。因為兩次見麵都有燕山劉記貨棧的高亭掌櫃做陪,她還一直當他是個大豪商哩。想不到這人竟然是個官員;而且看樣子,他還是個軍官。想到這一點,她不由得又微笑起來。這也正符合他的模樣和性格一一任誰一見他,一聽他話,就知道這人非常的豪爽。嗯,就象《將軍令》裏的那個張大將軍一樣有氣概!

不過“藝術家”是個什麼意思?是頌揚話還是奚落人的話呢?“家”字,是“大家”的意思吧?那“藝術家”就該是奉承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