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4)莫幹之戰(二)(1 / 2)

還好,頭顱裏的驟痛來得猛去得也快,雖然隱痛還是避免不了,但不管怎麼,商成總算可以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紛繁變幻的軍務上。

他從痛苦中掙紮出來,立刻就注意到郭表臉上流露出的複雜表情和思索的眼神。

糟糕!他剛才都了些什麼?他馬上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拿破侖的故事還能胡亂編撰點瞎話蒙混過去,可編派太子的話怎麼解釋?自己好象還了什麼太子大概是砷中毒,這話也能隨隨便便和旁人?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嘛!唉,自己也太粗心了,高興起來率情逸誌指畫山河,言談舉止之間總是犯這種毛病,怎麼就是改不過來呢?

他心裏懊悔得不得了,急忙中又找不出什麼話來為自己作解釋,隨手拿起本文書,:“……再過一刻咱們就該開拔了。傍晚紮營,明開戰……”到最後實在是不下去了,他隻能勉強笑了笑便假裝低頭瀏覽卷案。因為慌亂,他一時都沒覺察出來自己把文書都拿顛倒了。

郭表也是心頭惶惑,聽商成前言不搭後語,努力定了下心神,擠出抹笑容:“是啊,敵人截了道路,我看是不好對付……”了兩句,連他自己都覺得言語淩亂辭不達意。抬起頭瞄了商成一眼,正好商成也是神情錯愕地打量他,視線交集四目相對,忍不住都是哈哈一笑。

商成指了指太陽穴,:“頭疼的毛病又翻了。腦子裏刀攪一樣,自己都不曉得在些什麼……”

郭表理解地笑了笑。大戰之前舉止失措行為反常的人,他見過不少,越是將軍統帥就越容易犯這樣的毛病一一沒有別的原因,隻是因為需要他們思考計較的事情遠比校尉兵要多得多,肩膀上擔負的責任也遠比下麵的人重,所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大將儀表一一句實話,他還真沒見過。比較起來,商成隻是在方寸鬥室之中“言辭有錯亂”而已,至少這裏沒有旁人,也沒落了士氣擾了軍心……他轉過話題:“孫仲山和段修,還是沒有消息。”

到軍務,商成也就斂了笑容,:“我知道了。”著就把文書正過來,低頭瀏覽不言語。

郭表還以為他在思考孫仲山沒有音訊的事,可等了半都沒有下文,才明白商成的心思並沒有放在這邊。他走到帳角給自己倒了盞熱水,端著碗並沒有喝,沉吟著道:“要是孫仲山沒有找到段修,要是左營已經被徹底打垮……”他轉回身,神色凝重語氣沉重地,“那我們現在望回走,或許還來得及。”

商成依舊沒有話,取筆蘸墨簽寫了幾封文書,叫了值勤校進來吩咐“交給文詹事讓他馬上處理”,這才對郭表:“現在不能退,也沒辦法退。”為什麼不能退,他沒有給郭表做解釋。他也相信郭表並非沒有看到不能後退的原因;隻是因為兩個人的立足點不同,所以看問題的角度自然就有一些分歧。再怎麼,郭表也隻是掛職燕山,戰後就要回京,他所審量的更多隻是一時一戰的得失,而自己卻需要考慮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如何與北方的“鄰居”打交道……

郭表端著水碗回來坐下,默了很長時間,才問道:“有個事情,我一直想不好……”

“什麼事?”商成把筆放下,問道。

“留鎮出兵,其實隻是個牽製作用,這場仗的重頭還是在燕東,在李慎奔襲白瀾河穀能打出個什麼結果。眼下敵人的主力已經向西,李慎的全勝也可以預期,打不打東廬穀王其實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郭表的話到這裏便嘎然而止。他抬起頭,凝視著商成,等著商成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

這話得有點刺耳,商成一時也不好回答。他很難一下就解釋清楚打東廬穀王的必要性。就這個事情而言,他確實是有自己的考慮。這個事情已經埋在他心裏很長一段時間了,確切地,從他接手燕山衛以來,他就一直在考慮這個事情;而且,他也從來就沒有和別人討論過自己的想法。

他垂下眼瞼,目光深沉地盯著軍案上的一遝文書,良久才慢慢地道:“句心裏話,我很怕這個東廬穀王……”

怕東廬穀王?郭表眨著眼睛,有點不太明白商成的意思。商成當然不可能是個畏縮避戰的膽鬼;事實上這個人的膽子比誰都大,不然也不會和三省六部打擂台,以一衛之力毅然決然地出兵草原。可是商成嘴裏的“怕”字又怎麼解釋?是害怕麼?不象;那麼是畏懼?也不通;或許是敬畏吧?可是一個大趙的將軍怎麼會去敬畏突竭茨的東廬穀王呢?這又實在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