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想法都有實現的可能,但是都不是馬上就能實現的,總有這種或者那種困難在前麵等著他。首先,他沒錢,即便錢櫃裏還有兩貫不到的銅錢,但是他在外麵還拉著十五六貫的饑荒,在這些欠帳還清之前,他不可能大張拳腳去踢打出自己的世界。其次的問題還是他沒錢。無論是煉鋼還是種地,都要大量的資金作為後盾。煉鋼就不了,那本身就是資金密集技術密集的產業;即使是種地,他也先有地才行一一霍家堡周邊田地的時價是一畝地從五貫到十二貫不等,等他湊好買一畝地的錢,可能要等到後年了,再等他擁有幾十畝地可以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和願望,也許他的孫子都可以上樹掏鳥窩了……
思來想去,隻有釀酒這條道似乎有點光明。他依稀記得提純高度酒的設備模型,也知道工藝流程,假如有人願意出錢給他做設備搞試驗,他有信心把高度酒弄出來。但是沒人願意出這個錢。他和霍士其談過這想法,可霍士其一腦門心思考舉人,根本聽不進去。他也和高三談過這事,可高三對跨入酒精王國毫無興趣,這個年輕的貨棧大管事更關心毛裏求斯國的棉布,還有這棉布的製作工藝……
現在,雜七雜八的各種念頭在他腦子翻滾擁擠,卻又總是理不出個頭緒,抓不住個重點。
“唉……”他歎了口氣。錢,錢,他去哪裏找錢來落實自己的想法?
枕在他胳膊上的蓮娘被他的歎息聲驚醒了,她睡眼朦朧地瞅瞅還是黑沉沉的窗戶,仰起臉望著他問:“你怎啦?還不睡?”
“沒啥。”他努力在臉上擠出一抹笑容。雖然他知道黑暗中妻子未必能看清楚。“心裏煩悶,睡不著。”他把被妻子迷蹬開的被角重新掖好,,“你睡吧……”
蓮娘摟著他,把頭擱在他胸膛上,沉默了一會,問道:“是不是惦記著開春沒事做的緣故?”剛才吃飯時,男人曾經委婉地和高三提到開春要找事情做;假如貨棧裏缺人手,千萬一聲。
“……就算是吧。”
“我今去姨家,姨丈開春之後衙門裏雜事多,多少東西都要從咱們這裏運出去,叫你不用愁沒事幹。”
商成把妻子摟著他脖子的光溜胳膊放回被窩裏,:“別凍著。衙門先要雇自家帶著騾馬牲口的人,咱家這樣的情況,即便雇上,也是本地活路,尋不來多少工錢。家裏還有那麼多帳沒還。雖然別人嘴上不,但是我心裏總是不舒坦……”
“那咱也買匹馱馬。”
蓮娘帶著孩子氣的話讓商成笑了一下。買匹馱馬?容易,可尋常的馱馬就是十來貫,好點的二十貫也買不到,哪裏有錢買?
“家裏還有三貫錢。”蓮娘昂著頭,“過年回家拜節,我找我哥嫂再借一些,找我娘再要點,差不多能湊齊六七貫……”看商成要話,先截斷他,“然後找我姨也借點;你去問問柱子叔,看他那裏有沒有一時使不上的錢……”
“家裏三貫錢不能算,那錢有用處一一是給十七叔趕禮的。”商成。
蓮娘咬著兩排白牙笑了,:“你還當你不願意提這事哩。大丫大後就要出嫁了,你心裏酸不?”
商成在妻子**上扇一巴掌:“我不酸,就怕有人要吃酸。”成親之後蓮娘樣樣都稱他心意,惟獨成價把他和大丫那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處的提親掛在嘴邊的愛好,讓他不大喜歡。不過蓮娘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自己男人的心思,見他模樣就知道他有些著惱,就:“今我去姨家幫忙,遇見大丫了……”她故意停下話,等著男人有什麼反應。
“遇見她又怎麼樣?”
商成這平平淡淡的態度教蓮娘很滿意,她也不再賣關子,:“她讓我把個東西拿來還你。知道是啥東西不?”
“我的荷包。”商成閉著眼睛道。
“對!就是你的荷包。”蓮娘有些驚訝。“你咋知道的?”
商成不想回答這愚蠢的問題。
“荷包裏麵還有東西……”
“啥東西?”
“我沒看,怕看你要惱我。我去給你拿,我放在立櫃裏,一忙起來就忘記了。”著蓮娘就掀被子,光著身子跑到立櫃邊掏摸兩下,又捏著荷包嘴裏唏溜則涼氣跑回來鑽進被窩。商成趕緊把她摟在懷裏,讓自己熱乎乎的身體幫她暖和暖和,有些惱怒地嗔怪道,“你傻啦!這麼冷,你就不怕凍病了?”
蓮娘吸著清鼻涕,把荷包塞他手裏,:“看看,是啥?”
商成把荷包擱在炕頭上,把鋪蓋重新蓋好掖住,:“睡吧,明看也不遲。”
“看看嘛,看是啥好東西。”
“黑燈瞎火的,咋看?”
“不定你一聞就知道了是啥東西了,總是頭發香帕汗巾之類的……”
“你都知道了,還看個什麼勁?”
“你不知道啊……”
“我想知道自己會看。”
“那你看看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