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的手藝還用嚐？你們灶房裏每冒出來的香氣就教我眼饞了。”蓮娘笑著，“不過今就不咧一一我昨晚上熬了粥，還有大半鍋沒吃完放那裏……”事實上她剛才已經在她姨那裏吃罷晚飯了，不過這樣的話，肯定要得罪熱心腸的鄰居，所以她編了個謊話。
劉大哥也沒堅持，問她道：“我商家兄弟幾時能回來？這一走都快半個月了吧？”
“有半月了。他辜月十九去的，到今是十六。”
話間二姐和她男人又走出來了。她看著男人挑著個擔子，擔子兩頭都掛著沉甸甸一大捆草口袋，木屐踩得稀泥地一路啪嚓啪嚓響，飛也似地出了巷子，才扭臉對蓮娘：“起來，商家兄弟也不醒事一一要是我新討個你這樣漂亮的媳婦，哪裏舍得一走就是半拉月？我要是個男的，再找你這樣個婆姨，肯定要圍著你轉，恨不得就拴你褲腰上……”
二姐口無遮攔的話立刻把蓮娘臊得滿臉通紅。
看樣子二姐還要接著下去，旁邊的劉大哥也不自在，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臉上掛著淺笑眼珠子在地上亂踅摸，忽然聽得屋子裏殺豬似一聲尖叫：“爹！妹妹又尿炕上了！”登時象撈到根救命稻草一般，嘴裏罵著“這狗東西”，就回了自己的屋。
“……等商家兄弟回來了你好好他。你要是臉皮薄不好意思，姐就幫你！娃都沒影哩，他還朝外麵跑得一個勁，這成什麼話？我蓮娘你……”
二姐著著上了興致，隔著巷子嘰裏呱啦地個不停，鄰近幾個院落裏都有人站出來瞧個究竟，男男女女好幾個人，個個看著蓮娘都是滿臉笑容，更教蓮娘臉紅得一路到了耳根。
幸好在裏屋忙碌的姚三聽到聲音也出來看個究竟，才算幫她解了圍。
這時候蓮娘的臉已經燒得滾燙，看姚三出來，趕緊把手裏的布包遞給他，：“三哥，包裏是幾個熟雞蛋，還有包砂糖，你拿去給嫂子補身子……”也不等姚三話，她就扭身踅回來，推開自家的院門再拿鑰匙開了堂屋門，兀自聽到二姐在：“……呀！商家兄弟，你可算是回來了！一一這可不是姐姐你，你這樣一走半拉月一去十來，就不怕媳婦生氣，不讓你上床……”
死二姐！蓮娘抓著被褥腳使勁地擰了一下。這個促狹鬼，這樣捉弄自己不是一回兩回了，次次都讓自己丟醜！哼，這回自己可不會上她的當！
然後她就聽見自己男人的聲音。
“二姐，我剛才看見二哥拿著荷包去前街耍錢的撲鋪了……”
“啥？！”二姐的聲音立刻被撩撥得老高。“這狗東西！他敢耍錢老娘活吃了他！”然後就聽得她一路罵罵咧咧地追出去。
自己的男人回來了！
蓮娘的心立刻象揣了頭鹿一樣砰砰亂跳。她站起來手在自己頭發上摸了摸，又把夾襖裙展一展抖抖根本就沒有灰，矜持地從裏屋走出來一一她立刻看見男人肩上扛著個沉甸甸的裝糧食的大麻包，一手扶著麻包，一手抓著院門，正在艱難地上台階邁門檻……
她剛剛在心頭醞釀好的千言萬語立刻就消逝到九之外；她馬上心疼地跑上去，想給他搭把手，卻把男人喝止住：“重！……你讓開！”
商成一直走進堂屋角，才蹲下來讓蓮娘幫著把麻包放下來，脫了外麵的襖子隨手搭在麻包上，然後：“還有兩袋！我去扛。一一你趕緊燒點開水，再煮壺好茶湯。我請了高家三來家吃晚飯。家裏有好飯菜沒？沒有你就去買點；要有肉，還要有酒……”一頭，就又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