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到半晌,季月心口忽然刺痛起來,拿著筷子的手一抖,她臉色蒼白,緊緊捂著自己的胸口。
郭嬈正在給母親盛湯,見狀連忙擱了碗,起身撫著她的背,問:“母親,您怎麼了?”
季月艱難咽下喉間腥甜,閉上眼緩了好一會兒,臉色才漸漸好轉,她睜開眼,對郭嬈寬慰:“我無事,隻是幾日沒有好好吃飯,今日多貪了些嘴,有些胸悶。”
綠枝趕忙倒了杯茶遞來,季月接過抿了幾口,眼見她眉目間的蒼白淡去,郭嬈才放下心來。季月卻道:“今日起身久了,現在身子有些疲乏,想要歇一歇,阿嬈今日就不必陪我了。”
想著母親身子尚未痊愈,郭嬈理解,她點點頭,淺笑開口:“那母親早些躺下歇著,阿嬈改日再來看您。”
扶著季月到了床上坐下,郭嬈才離開。
眼看著人走遠,季月強撐的身體再也受不住,拿出帕子猛地咳嗽起來。
綠枝心中憂急,幫她順氣:“夫人,您沒事吧?”
季月捂著帕子揺了搖頭,半晌拿開。上麵殷紅濡濕一片。
綠枝一下子紅了眼眶:“夫人!”
季月唇色白得厲害,靠在她懷裏喘氣:“拿去燒了,別讓人看見。”
綠枝哭泣不忍:“夫人何必呢,為什麼不告訴老夫人?”老夫人堂堂長公主,皇上的親姑母,她疼愛幺女。告訴她,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尋最好的藥材來幫夫人續命。
季月笑起來:“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早已藥石無醫了,喝再多的藥又有何用?”她看向綠枝,“況且,我從出生就一直在喝藥,那味道實在太苦了,綠枝,你就讓我任性一回吧。”
綠枝動容,掩麵低泣。
夫人自幼患有心疾,身體不好,曾經在鳳陽心疾複發過一次,幸得神醫相救,保下十年無虞。原本還有兩年可活,可因老爺故去,夫人被人郭家人氣得舊疾複發,身子越發不如從前。從鳳陽到京城一路風霜奔波,夫人早已垮了身子,經常咯血,隻是一直瞞著而已。現在到底能活多久,一切隻看天命了。
……
如今元旦將至,天氣有些寒涼,郭嬈走在長長的遊廊上,正想著母親今日奇怪的舉動,以及看她的眼神,她總覺得母親好像有什麼事在瞞著她。
一陣凜冽冷風吹過,郭嬈滿腹心事被涼風澆了個透頂,不禁打了個寒顫。
香雲見小姐凍得通紅的鼻尖,勸道:“小姐,外麵天冷,趕緊回房吧。”
郭嬈禁不住多想,緊了緊身上披著的白色狐裘,點點頭,就要往屋裏走去。
忽而麵前白色一閃,一團東西從旁邊花叢裏躍出來。兩人俱是嚇了一跳,香雲忙將郭嬈攔在身後,郭嬈看向那抹白色,發現是隻小動物。
小東西腿腳微屈蹲在地上,正直直望著她,微微攏動的靈巧雙耳,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透亮清澈,它歪歪打量著她,似是好奇。
“這是貂?”
郭嬈眉輕揚,頗有些訝異。她以前閑暇時看過一些奇聞雜劄,裏麵有貂的畫像,注解還說貂生性凶殘,喜吃生肉,極其難尋,也不易被馴服。
朝歌野史上曾記載,百年前有位陳姓大將軍就降服過一隻野貂,那野貂還能隨主人上戰場,攻擊起來可咬死人。
可郭嬈看這隻貂可愛異常,它眼睛像帶著璀璨星光,蹲在地上一眨不眨看著她,就像乞憐要抱的小孩子,郭嬈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