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延旭的記憶裏,父親是一個沉默的、疏離的、不苟言笑的,無所不能的男人。
他既能像母親那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也會像父親那樣對他嚴格要求,無論他向父親提出什麼樣的要求,父親總能滿足他,除了在母親這件事上。
從他懂事起,曾爺爺他們就沒少建議父親再找一個,可父親每次都會用一種他沒辦法理解的眼神久久的望著他。
一開始他不太明白父親為什麼會那麼看他,等他逐漸懂事以後,他開始明白。
父親是在透過他想念母親。
這也是父親為什麼從來都不會在他犯錯後嚴厲批評他,隻會沉默的注視著他或者無言的轉身離開。
小叔說,從他母親離開的那一天起,他父親就給自己判了有期徒刑,讓他珍惜和父親相處的每一天。
曾爺爺說,父親的心是苦的。
他曾經問過父親,母親是不是生他時難產死的?
父親說,不是。
可等他繼續追問的時候,父親回應他的是一個沉重的背影。
每當這個時候,小叔總是會笑得一臉諷刺。
家裏並不避諱談及母親的過往,卻忌諱談起她的離開,因此,母親的死是顧延旭心底最想解開的謎團,但如果他知道解開這個謎團要付出的代價是父親的離開,或許他不會再對母親的離開那麼的深根究底。
他的生日在母親忌日的前一天。
每次父親陪他過完生日以後都會消失一到兩天,小時候他找不到父親總是會哭,每到這個時候,小叔總會沒好氣說,你爸去向你母親懺悔他的罪過了,即便你哭死在這裏,他也不會回來,曾爺爺每次都會沒好氣的訓斥他,然後讓家裏的傭人抱他離開,給他講父親或是母親小時候的時候。
等到父親回來,小叔就會莫名的消失,有時候是一兩天,有時候是一個星期。
那時候他總是不明白為什麼小叔和父親的關係那麼差,為什麼對於小叔的挑釁,父親從不予以回應!
後來他知道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懷念母親。
他們的內心都有一層厚厚的枷鎖,所以,這些年不管是父親還是小叔身邊都不曾出現過任何的異性。
他以為這樣y.b團隊獨家整理的日子會一直持續到很久很久以後。
直到他十八歲成人禮這天。
為了慶賀他長大成人,曾爺爺和小叔請了全城所有名貴到家裏替他慶賀。
曾爺爺說,他們顧家已經很久沒有辦過喜事,是時候借著這個機會向大家公布他的身份。
父親說,恭喜他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人,以後天高海闊任他飛!
小叔說,他父親終於要解放了。
那時的他並沒有聽懂小叔的畫外音,直到宴會結束,他看到父親送給他的那兩本泛著黃起了皮的日記本以及那份寫著吾兒收的信件時才明白小叔為什麼說父親終於要解放了!
旭兒:
原諒我的不告而別。
我實在太想你的母親,想到我的心,我的骨頭,我的血液……無一不在叫囂著離開,我等不了也等不及的想要見到你母親,我怕她一個人在下麵太過孤單也怕她一個等得太久太過委屈,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哪怕,我知道她會怨我棄你於不顧也會責怪我的不負責任,可是,旭兒,我真的太想你母親了。
這些年我從沒有一秒停止過對她的思戀。
你小叔說的沒錯,從你母親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就給自己判了有期徒刑18年,可這18年因為你的存在,我過得非常的快樂和充實,可我是一個凶手,一個殺死了自己的愛情,害死了自己的愛人,是讓你生下來就沒了母親的凶手,我怎麼能快樂呢?我又什麼資格快樂呢?
我是一個罪人,一個需要贖罪的罪人,我不允許自己忘記你的母親,忘記她曾經受過的苦也不允許自己過分親昵你。
這輩子我對長輩而言不是一個孝順兒孫,對愛人而言不是一個稱職愛人,對孩子而言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因此,我將你母親的日記本送給了你,上麵詳細記載了我和你母親的過往,希望你能引以為戒!